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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邱淇在郵件里承諾會儘快回家,但是他還想再帶一個人回家。
羅毓當時想不出是否有什麼拒絕的理由,因為羅邱淇也沒有具體描述他要帶回家的人是誰,如果不是親歷親為去了越南這一趟,從收到郵件到羅邱淇真正回家的這半個多月里,她應該會在猜疑和不安中度過。
羅邱淇明顯比她更急迫,不然不會特地在一座落後貧窮的縣城中尋找電腦給她發郵件。羅毓從過去到未來都不是那種好丹非素的人,自然不介意再等一等,等她和阮氏竹再次見面,儘早地發現問題、解決問題。
不過最終羅邱淇是一個人回的家。
阮氏竹回到俱樂部,在工位上勉強坐到了下班,下班後第一時間給託兒所去了電話。
幾經轉接,阮氏竹終於等到了黃老師接電話,他告訴黃老師,說想帶孩子回家住幾天,電話那頭怪異地沉默了半分鐘,而後黃老師解釋道:「是這樣的,孩子媽媽叫我們不要告訴您,她的原話是這樣的,說孩子既然已經判給她了,您就不應該插手……她把退款也要走了,我們真的很少碰到這麼難纏的家長,吵下去影響也不好,所以希望您……」
黃老師適時地停住了,阮氏竹只好往下接她的話,說:「我能理解。」
黃老師鬆了一口氣:「您能理解就好。」隨後掛斷了電話。
阮氏竹握著手機想了幾分鐘,然後輸入黎氏彩的電話號碼,對面始終是無人接聽的狀態,他放下手機,換座機打過去,聽筒除了吐泡泡似的往外蹦單調的滴滴聲,就是接著重複無人接聽的提示音。
他無可避免地感到頹喪,翻來覆去地回想羅毓的長篇大論,打算等晚上再打一通電話給羅邱淇。
羅邱淇在上通電話里答應他會差人將公寓的門禁卡送過來,結果是等到天黑都沒有等來。幸好阮氏竹不是很在意,回到他久違的雙人間宿舍里,洗了把熱水澡之後就躺上了床,迷迷糊糊地陷入睡眠中。
或許是因為心裡一直掛念小玲,阮氏竹做夢也做得顛三倒四,一會兒夢見他在越南雨後的窄巷裡抓小偷,眼見著就要抓到了,夢境畫面忽然模糊故障,產生類似於電視失去信號的雪花,一會兒又夢見他坐在夏季的草地上看煙花。
煙花越放越低,流光溢彩之餘,挾著灼燙的火星猛然襲來,阮氏竹在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中驚醒,撐起上半身,發現冷氣不知什麼時候沒在運轉了,被子被他踢到地上,滿頭滿背的汗。
是房間的內線電話在響,淺綠色的螢光緩慢地凝聚,顯示出此刻的時間。
才凌晨三點多。
阮氏竹接通電話,順手按開了燈,強光和柯英縱的大呼小叫同時穿破闃靜無聲的夜晚:「你現在在哪裡!羅邱淇的爺爺死了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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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忙的嘞。。。應該還剩三四萬字的樣子完結吧(可能
第49章陰雨
大約十個小時前,太陽還沒落山的時候,羅德曜勉強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清醒,護工給他調整好病床升起的角度,方便他看清圍在他身邊的愛人和後代。
羅英韶一家三口因特殊原因沒能趕得過來,羅明謙也稱他想在婚前把所有工作安排妥當,好騰出舉辦婚禮和度蜜月的的時間,於是只是在電話里說了一些老人最愛聽的話,什麼長命百歲壽比南山的,惹得剛吃完醫院配餐的羅德曜放聲大笑。
說實話那個時候羅德曜滿面紅光,渾身充滿了精氣神,而且一直想下床走走,羅毓等一眾子女都攔不住他,最後還是護工得到了醫生的准許,扶他下床,繞著房間走了兩圈,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在深夜驟然撒手人寰的樣子。
羅德曜叫人拉開窗簾,或許是孫輩中僅有羅邱淇一人在場的緣故,羅德曜對他的態度格外熱切,護工拉開窗簾後便後退去整理床鋪了,由羅邱淇扶著他的爺爺,站在窗邊欣賞外面的夜景。
墨綠色的群山是厚重的一筆,66續續地量起來的城市燈光正在無情啃齧,天空默不作聲,充當著旁觀者的身份。
「跟五十年前大不相同。」
羅德曜的嗓音像一盤使用過度的磁帶,光是這半句話就占用了剩餘為數不多的磁條長度,中間的空白段發出呲呲啦啦的倒帶聲。過了很久,羅德曜壓下喘氣聲,又說:「爺爺跟你說聲對不起,破壞了你的生日。」
巨大的落地窗倒映出病房天花板的管狀燈具,和白色的燈光下,並肩站立的、包括羅毓在內的幾道重疊的身影。羅邱淇的一顆心不上不下的,笑著回答:「這有什麼,生日以後還有很多個。」
直到後來羅邱淇仔細回想起羅德曜說的話,才察覺到羅德曜自身仿佛早有預感,不過當時他們當時都沒在意,以為羅德曜說的就是遲暮老人最愛說的喪氣話。
羅德曜佝僂著腰,說可惜他以後無法再陪羅邱淇過生日了,拐彎抹角地提到了出現在晚宴上的許家大小姐,言語中充斥著對她的滿意,要羅邱淇儘快帶她回家,正式地介紹給家裡人。
羅毓不等羅邱淇接話,搶在他前面走過來,急切地說:「爸爸,阿淇還小,多給他一點試錯的機會,結婚不著急的。」
這句話聽著明明很正常,羅德曜卻莫名其妙地動了怒氣,身體頓時變成了一台漏風的鼓風機,喘氣聲經過堆滿積液的肺部,斷斷續續地噴涌而出:「我在和阿淇說話,你來插什麼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