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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答应我,不要随便跑出去,乖乖地呆在里面写著的住址,好吗?」要求已超越温柔的极限,变成无力的哀求。
凝视著对方苍白的脸孔以及湿润的眼瞳,严斯谨深陷茫然之中,面对曾纽诚恳却哀戚的神情,他毫无反应。
「老板!」就算声音已经软绵,但语调却忽地严肃起来,「答应我!」
「……我,我知道了……」依旧一头雾水,可严斯谨却屈从於对方的指令,惧於认识他究竟对曾纽干了什麽事的内心也令他手脚无措,只想著要解脱、要逃离。
「那赶快走,赶快离开这里!」
「大牛,我……」
「走,我叫你走啊!」手扶住柜台以维持欲坠的躯体,青年顶著狰狞的面孔,恶声地咆哮道,「立刻走!」
「大……」
「走啊──」
不知为何,这赶他离开的喝斥竟含有撕心裂肺的痛楚,严斯谨恍惚地抱著痛苦,最後望了曾纽一眼,奔出超市。
现在已经很晚了,路上也已无多少行人。
恻然地与身旁的凉风擦肩而过,严斯谨不听使唤地跑到那个令他失忆的街头──那天晚上,他也是害得曾纽头破血流,随後就逃了出来,可那时,曾纽执拗地追逐他,如今却是轰他离开。
一定有什麽变化了,才会让曾纽做出的抉择大相径庭,而他自己也一定改变了,所以才会一面惶恐却一面期待青年能像当时一样追著他出来。
又一次闯进红灯亮起的马路上,可这一次严斯谨自己收住了脚──那时冲入车流的他,的确怀著必死的心思,可而今的他,居然毫无去死的念头!
纵使刚才听到那令他想死的所有真相,可在这一刻,他仍是愿意主动选择拼命存活下去,就算现在的他已心乱如麻,又心如刀割。
奔回人行道的一处路灯下,男人蜷缩身体,手抱著肩,蹲在枯寂的路面上,大脑嗡嗡作响著,却又在逐渐地理清感受。
泪水这一次彻底决堤了,严斯谨已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在无人问津的夜晚,嚎啕大哭起来。
他是真的痛哭流涕著,是这辈子都未有过的放声大哭,就像要将积压在胸口多年的所有情绪一概宣泄而出,也似乎唯有这麽做,一切折磨都会慢慢褪去。
早在被殴打的那刻,他就恢复了所有记忆,也认识到一个令他惊惶失措的残酷现实,由於这个现实,难怪他会难以信任曾纽,却也无法轻易松手。
一直以来,令他真正爱到愿意放弃所有、奉献一切的,都是在四年前冬日的雨天闯入生活的纯真少年,小牛。
他所爱上的,还有那份纯洁美好的爱恋──纵使那感情为世间多数人难以苟同的同性恋情,纵使他与所爱之人相差甚远,可当年的他依旧绝不释手,紧抓爱情。
然而,小牛只是个昙花一现的虚影,实像却是曾纽,那个就算面对爱人依旧心如铁石、舍得伤害、忍心欺骗的人;曾纽……也是一个就算以爱为名,仍然不择手段、步步为营、耍尽心机的人!
他不要那样浑浊的爱,也不要那样复杂的爱人,他只想要一份无暇的爱与一个纯白的恋人。
所以,无论曾纽怎麽做,他都难以满意,也难以安心,只因他所爱所念的都是不复存在的小牛!
而大牛,那个大牛,从失忆起开始陪伴他的大牛,是他再次愿意敞开心扉的对象……但为何,就连大牛都要欺骗他控制他?
他以为,大牛会变成小牛,却未料到,大牛也会变成曾纽……严斯谨犯起为难。
可因此,他也变得甚为明白,他一直太过苛求大牛,乃至刻薄;他连看著对方的时候,都只视其为小牛的皮囊,又谈何去相信或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