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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你来了,水放在那里就可以了。」
男人忽然的侧头与感激的微笑也未阻断曾纽色迷迷的思想,他的喉咙干涩,露骨的目光驻足在严斯谨苍白却带有纹路的脖颈上。
真想扑上去咬一口,吸食肌肤下的鲜血,同时蚕噬男人分寸的肉体……
「老板,我……」水依旧抱在手上,曾纽心怀鬼胎地靠近男人,理智也难以控制他即将出轨的冲动。
「……」
「我……」舔了舔急躁的下唇,曾纽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暗哑到不知掩藏了几深的欲望。
「谢谢你了。」严斯谨却未察觉曾纽的不轨,只是偏回头,眷恋地瞄向手上的物体。
虽只是侧影一掠,但曾纽仍旧清晰地目睹男人神色的变化──唇角微翘、眼神柔蜜,令人不觉沈湎其中。这般温柔可人的微笑极为赏心和睦,教曾纽为之芳心大动、方寸大乱。
曾纽已压抑不下澎湃的感情,他将水瓶暗自放下,缓缓地逼近男人,似要张舞他的牙爪。
然而,双脚在移动到某个位置後便被钉住,曾纽情欲狂烈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严斯谨手上的物体,随後迅速游弋,最後仿若爆炸於空气中。
──男人居然虔恳却倍为珍惜地抚摸著亡妻的照片,含情脉脉到近乎卑微,却又热忱地为曾纽勾画出一照片一真人互诉衷情的画面!
曾纽怒了也惊了,更是悲了,一败涂地的追悔莫及疯狂侵蚀他的神志;当他回神时,他已离开严斯谨的屋子,站在其门外,难受地喘著气。
後探的手捏住门把,曾纽软绵的身体越发无用,最後竟逞强不了多一秒锺,只能蜷缩成一团,簌簌而孤独地蹲在男人的门外;而他的双眼,也逐渐湿润。
可曾纽遭受的冲击并未轻易中断──从唐妮与傅宪的婚礼归来的次日,他还沈浸在昨日喜宴的不悦之中,就又被严斯谨的无心之语戳刺得体无完肌。
其实男人只是随意念叨了一下当日的日期,并附属了年份,可曾纽听来,却如天崩地裂。
他已来不及责怪自己的迟钝──男人每天记账,若是对日期生疑,早就提出来了;可他以精明与聪明著称的头脑,居然到已被婚礼刺激得就待瘫倒时,才意识到这个事实──
曾纽一直以为,失去部分记忆的老板是忘记了四年间的事,回到了他们互不相识的从前,活在四年前的生命中!然而,事实却是,男人并不是活在四年前,而是活在当下,一个没有曾纽、不认识曾纽、也不存在与曾纽间种种的当下!
这是什麽惨忍的真相?曾纽仅花了一秒锺,就明白了他现今的悲惨程度。
若是男人还觉得自己活在四年前,只能说明他忘记了曾纽;可他如活在现在,却是抹杀了四年间的记忆,只当那段空白或模糊,也就意味著,他的潜意识里,并非忘却曾纽,而是切实地拒绝他的一切,有意扫除有关他的所有存在!前者可以认为男人在厌恶回避曾纽,後者却代表……他并不恨他也不爱他,只是难以信他,难以与他共存!
曾纽竟站在角落里怅然若失地傻笑了,男人对他无爱也无恨,原谅也给予了,却只是不要与他在一起──这个最重的惩罚竟施加到了他的身上。
曾纽终於懂了男人的心思,在他与严斯谨的对弈中,男人不求输不求平,就连胜局也不要;男人真正的索求却是……对弈根本不存在,曾纽根本不存在,他们的回忆也根本不存在!
「这是您的商品,总共……」
曾纽立在货架边整理,又不断偷瞄认真工作的男人,对方正在替客人结账,大概由於工作辛劳,居然愣神了半天,才在客人的要求下,报价找零。
见状,曾纽即刻上前,「老板,我来帮你吧,你去休息会。」
「……呃?哦……」男人又怔了一会,仿若曾纽的一句话都没进耳朵,忽然急拍脑门,「刚才的客人忘记拿这个了,我去送给她!」
曾纽困惑地眨眨眼,男人便迅速跑出了超市。无可奈何,曾纽只好代替对方继续结账。
这个小片段在曾纽心中,只是个毫无意图的小插曲,就算之後的几天男人常常会失神地对待客人,他都未上心。
可在一周後,一个陌生的客人特意找上他後,曾纽才缓慢地嗅出些微端倪。
「您好,我是刚在这附近租房住的,最近这几天才到你们超市买东西。可是,有点奇怪……」曾纽从未见过的女人穿著颇为朴素简单的春衣,姿态煞是优雅地将手中的塑料袋递到曾纽跟前。
「……有什麽问题吗?」正好没有其他客人,老板又去休息了,曾纽便打算独自解决这件事。
「我只买了……可是,你看,这里有多一瓶的牛奶,我并没有买……」
「咦?你是说,我们多给你商品了?」
「是,而且……已经持续好几天了。第一次,我还以为是你们一时小错,打算过几天再来解决,可之後每次买东西都是这样,所以就想来问问。」女人体贴地微笑道。
曾纽顿觉尴尬,这占了便宜的女客人能够想到回超市询问清楚,也算有些良知,可是……他并无印象自己犯过这种错误。
「请等一下,可能是我们店的老板搞错了,他的脑子不太灵光,呃,反正这是我们的过失,以後再也不会带给你困扰了。」曾纽才说完这番话,就听到从二楼走下来的脚步声,便不再理睬客人,急冲冲地跑向严斯谨。
「老板,你……」
「啊!是她!」极为古怪,严斯谨无视曾纽状若献殷勤的举动,反而直勾勾地注视著远去的女客人,表情充满一种怪异的欢欣与……腼腆?
曾纽为自己的感受深觉讶异,可再次打量严斯谨,又更为肯定,对方的确正在紧盯刚才那位女客人的背影。
猛然忆起刚才女客人所说的怪事,再瞅了严斯谨几眼,曾纽不假思索地开口,「老板,你认识刚才那位客人吗?」
「……啊?当然不认识?我、我……你别瞎猜,没什麽啦,我……」男人语无伦次起来,脸色也微微红润,最後竟然扭过头奔回两楼。
曾纽微张著狐疑的嘴唇,不禁摸了摸脑门,一边摇头忘记这横生的枝节,一边又觉隐隐不安,可又实在猜不出到底有何不对劲。
可到了这天傍晚,那个女客人居然再度来访,这回的男人正在结账,而曾纽在整理货架。
「您好,我今天下午来过了,是和另一名店员讲述了事件。这里是五瓶牛奶的价钱,现在还给你们。」女人塞给严斯谨并不多的钱币,随後转身欲走。
曾纽怕严斯谨不了解来龙去脉,腾一声跳出,才要开口解释,却听得男人怯怯地道,「等一下,这个钱不用给我,那、那是我想送给你的……」
不约而同的,曾纽与那位女客人一齐弹圆眼睛,大为不解地瞪向严斯谨。
男人略微垂首,最後缓缓抬正脑袋,视线却紧张而柔柔地驻足在女人身上,「我、我叫严斯谨,是这家超市的老板,能……和你交个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