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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摇摇头,对我解释道:“元伯父是个文武双全的大英雄,曾以一万兵马抵挡燕贼十万大军,与燕贼在北幽鏖战三月。后被奸臣所害,流放莫南,含恨而终。那个七叔应该就是元伯父手下十虎之一,现为南山郡守。阿勉一心想做元伯父那样的人,有时未免,唉。”
北幽,这个地名好亲切,难道我以前听过什么关于北幽的故事?
因为重要人没到齐,所以晚宴还没正式开始。我和师兄有的没的地聊着天:“师兄,你一个大少爷,为什么混江湖?”
师兄笑了笑:“什么混江湖?当年我爹也曾弹劾元伯父,我有愧于晨风,所以听说要重开群英会就立马赶到灵峰,看看能不能帮晨风忙,等群英会过了我就回去。”
说到这,他美滋滋地笑了起来,“昨晚刚接到家里的信,说我的爱妾妙妙给我生了女儿。忙过这一阵,师妹你跟我去秦中城瞧瞧。”
“咳咳,恭喜恭喜。”
我差点没被瓜子噎住,真是一个早婚的时代,师兄年年轻轻,竟然当爹了。
“这位姑娘,来点果酒润润喉咙?”
我扭头一看,桌子旁站着一个身着素服的温婉少妇,少妇身后还带着几个丫鬟。
师兄敛笑起身:“多谢四嫂。”
见状,我也起身行礼:“多谢四嫂。”
女人将一壶果酒放到桌子上,微笑着点了点头,走到下一桌去了。
“这是殷门四少的寡妻。”
师兄给我介绍。
不一会儿,阿勉精神焕发地回来,将一张画着东西的纸塞给我:“晓一,这上面是瓷器的印章,我描下来的。你马上出发,去镇东找一个叫刘春的瓷器匠人,他是我的忘年交。听殷门弟子说,每个死者的嘴巴里都被塞了东西,我要你问问刘春,这片瓷器有没有特殊的来头。其他的事,我自会查。”
我对殷门的案子没兴趣,而且我隐约觉得阿勉将我支开有些古怪。可我是捕快,自然得听长官的调遣。于是我收好纸,拜托师兄:“师兄,今晚麻烦你哄莫莫睡觉。”
说完,我撑起身就准备走。
正在这时,四周安静了下来,殷掌门缓缓走上礼台。他满脸都是春风得意的笑,一点也看不出异常。
只见他在礼台上站定,拱手道:“各位武林英雄,皇恩浩荡,命殷门主持群英会……”
突然,一道清脆的布帛撕裂声打断了他的话。随即,天花板正中的大花球猛地往下一落,悬在了半空中。紧接着,一些小石子哗啦哗啦地从花球中洒出,蹦得到处都是。众人纷纷吃惊地站起,拍打着落在自己身上的石子。
我见一颗石子跳进了我的杯子,好奇地拿起杯子一看,顿时一阵反胃。杯子里的不是石子,而是一颗黄黄的牙齿,齿端还带着一块惨白的肉。如果我没猜错,这颗牙应该是从一个殷门弟子口中拔下来的。
现场一片哗然。
殷清反应迅速,跳到礼台上:“各位稍安勿躁,我们立刻派人打扫。”
殷掌门的脸已变成了猪肝色。
“晓一,”
喧闹中,阿勉在我耳边低声道,“去,查我告诉你的事。”
看着他眼中那点隐隐的笑意,我有些吃惊,又不能发问,只好告辞出发,离开了那个被牙齿弄得一团乱的大厅。
大概是由于开群英会的关系,镇里的夜市异常热闹,摆满了各种小摊。我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刘家瓷器店,因为是阿勉介绍来的,刘春师傅没拿架子,当场给出了结论。那个花瓶是前朝100的越窑瓶,价格不菲。
从刘家瓷器店出来,我站在夜风中懒懒地伸了一个腰。什么武林盛会,一场闹剧而已,那些什么武林豪杰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是的普通人。特别是什么殷门案,弄得我全身不自在,不如在外面逛一下,散散心。
殷镇着实繁华,不仅有妓院,赌场,甚至还有那种在大城市才找得到踪影的特殊场所。
我对那地方很感兴趣,不禁多看了几眼。高高矮矮的一片楼,几点暧昧的灯光影影绰绰点缀在中间。门前,十几盏红灯笼随风摇曳,映红了灯下人如花的脸。那些人身姿妖娆,千娇百媚,都是极秀气的男人。
正看得入迷,一个玉雪可爱的少年郎凑过来,笑吟吟地拉起我的手:“这位姐姐,咱们到里头顽去。”
如黄莺般娇软的声音哄得我心一动,夜风微寒,要不要进去喝一杯小酒暖暖身子?
犹豫间,我已被少年拉了进去。
里面是一片奢华的极乐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玫瑰与某种美酒混合的味道,一盏盏镶金烛台中散着橙黄色的光,折在精美的金底百花墙壁上,升腾着一种让人口干舌燥的欲望。柔媚得让人骨头发酥的男妓们围着自己的主顾,躲在昏暗的灯光里放肆喝酒调笑。
那些主顾中有男人,也有满脸沧桑的女人。这是一块忘忧地,可以让任何人忘记自己的一切尽情寻欢。
我找了个最暗的角落坐下,矮榻上铺着柔软的白毛毯子,极其舒适。少年小鸟依人般缠在我身上,将一杯冒着热气的黄酒送到我嘴边:“姐姐,你的手很凉,先喝杯酒暖和一下。”
酒很暖和,入口酸中带甜,一点也不辣人。温暖的热流咽下肚,全身的毛细孔都自在地舒展开,身体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
大厅中央,一个身披紫色薄纱的男人扭着水蛇般的细腰,伴着靡靡之音,跳着妖艳的舞蹈。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说不尽的诱惑。偶尔有几道蚀骨的呻吟从暗处传来,混合在音乐中,融化了所有尘世顾虑,让人醉生梦死。
不过,这种快乐是堆砌在金钱上的。我的银子在少年软软的情话中流了出去,银子耗尽,少年便留下一壶酒,笑吟吟地离开。
这样未尝不好,没了美男的牵绊,我的头脑渐渐清醒。听少年说,上等的男妓都在楼上,他们到底是怎样一种绝代妖娆呢?来都来了,不如四处瞧瞧。
于是我站起身,拎着酒壶,摇摇晃晃地往楼上走去。在酒劲的作用下,我的双腿一点劲都使不出来,每一步都像踩到了棉花上。
二层三层是一片欢歌笑语,春光无限。四层是两排落地门房间,门上糊着精美的牡丹花纹门纸。中间一条窄窄的过道,过道中回荡着一些暧昧急促的呼吸声,有男人的有女人的,听得我血液沸腾,浑身酥麻,好热,我喜欢。
我傻傻地笑了起来,扶着一扇扇温热的门,慢慢前行。没有一扇门是开着的,可走到走廊的尽头,前方出现了一扇特别的木门,没刷漆,很矮很窄,应该是存放杂物的地方。脚软得厉害,得进屋歇一下,我一掌劈开了门锁。
奇怪,里面空空的,放着一张沾满灰的桌子,桌子旁是一架狭窄的楼梯。去顶楼看看风景也不错,我晕乎乎地沿着梯子爬了上去。
令人意外的是,上面还有一个奢华得让人眼花缭乱的房间。地上铺着大红金纹地毯,柜子上摆满了精致的玉器,落地花瓶里插着一丛鲜红的蔷薇,暗香阵阵。屋子半中央是一扇雕花月牙门,月牙门中间摆着一架荷花屏风,屏风上搭着一件黑色橙纹外套。在摇曳烛光的映衬下,荷花像活了似的,荷叶微微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