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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师傅从房顶滑下,站在我身后,用少见的温柔口吻劝道:“晓一,你爹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侠,可你是他心尖尖的宝贝。你没着落,他走得很不安心。孟知寒是你爹一手带大的徒弟,人品德行家世样样顶尖。如果你嫁给孟知寒,你爹在泉下也能安心。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这就去赢点钱帮你置嫁妆。”
还赢钱置嫁妆,你那德行,不把我输出去就不错了,我暗暗讥笑。
等奶娘走远,我急忙从地上爬起,锁上门朝外面走去。解铃还需系铃人,看孟知寒刚才惊讶的样子,他对这什么劳子婚约也有意见,我必须找他商量。
群英会将近,城里到处是拿着各种兵器的武林人士,一个个高人一等的样子,我对他们没什么好感。
我所在的国家叫承天,承天建国初期曾使八方称臣,但八十多年前,西北小国蒙落贵族达步家灭国主拓跋家,又挥师东进一统草原,成立大燕王朝。大燕王朝对承天发动了几次侵略战争,承天军不堪一击,节节败退,丢巫北八州。幸亏大燕王朝立国不久,国内不稳,大燕皇帝达步信主动要求休战。承天皇帝同意休战请求,认比自己小十二岁的达步信为兄,岁岁纳贡。
十多年前,承天八亲王以主战名义发动政变,虽没废掉当今皇帝,却在南方拥兵自重,与皇帝抗衡,俨然另一个国家。在国家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这些所谓的武林人士竟然还想办什么群英会,算什么真英雄,活该他们被师傅敲诈。
我一边走一边跟路旁的小摊摊主问路,走着走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背后怎么一直有琐琐碎碎的声音?回头一看,一个六七岁左右的男孩一脸期待地跟在我后面。见我回头,他跑过来,一把抱住我双腿,脆生生地喊道:“姐姐。”
我一头雾水,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下。他是个非常漂亮的男孩,小脸白白胖胖,皮肤晶莹如玉,仿佛吹弹可破。短短的头发束至头顶,梳了一个活波的冲天辫。内穿白色窄袖中衣,外套红色无袖交领曲裾深衣,领口和衣襟处饰有白色刺绣,腰系橙黑两色相拼宽腰带。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过我不认识。于是我友好地对他笑笑,推开他的双手,转身继续走。
背后琐琐碎碎的声音还在。
我停下脚步,再次回过头。
“姐姐。”
小男孩仰头看着我,一双如水晶珠般灵动的眼睛里闪着盈盈泪花,像极了发抖的小梅花鹿。
我不忍,轻声问:“小弟弟,你有事?”
我问。
听我这么问,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姐姐,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的心一动,在另一个世界我也有一个弟弟,叫莫金宝。我只见过一次,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已经上六年级了。在我离开爸爸家时,他偷偷从家溜出来,一个人将我送到车站,还叮嘱我:“姐姐,寒假要回来哦。”
想到这,我摸了摸衣袋,从包里掏出一枚角子,转身在身旁的路边摊上买了一个金黄喷香的油糍粑粑,用竹签穿好,递给他:“送给你小弟弟,你赶紧回家,天要黑了,再不回家家人会担心的。”
小男孩敛住笑,慢腾腾地接过油炸粑,轻声道:“姐姐,你和我一起回去嘛,姐夫也总不在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很怕。”
听他一口一个姐夫,我的脸腾地一烫:“小弟弟你真的认错人了,赶快回家去,姐姐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走了好远,还听见小男孩在喊:“姐姐,不要走。姐姐,早点回家啊。”
作孽哦,是哪个姐姐这么不负责任舍得丢下这么可爱的弟弟。
灵峰县县衙很好找,在城中心。和周围其他房子相比,县衙像座年久失修的破庙。玄关处,四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坐在藤椅上,正一人捧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小茶壶聊天。
我看了看他们身上的衙役服,不确定地问:“请问,县太爷住哪?”
其中一个大老爷瞥了我一眼,立刻从藤椅上跳起来,满脸堆笑:“我家少爷住得不远,姑娘我带你去。”
我道了谢,跟着他向外走。
一路上,老大爷用一双灼热的眼睛不停地打量着我,热情地问:“姑娘多大?”
“二十三。”
大概吧。
“不要紧不要紧,女大三,抱金砖。姑娘可许有人家?”
被一个老大爷这么追问,我觉得浑身不自在,双颊滚烫:“没有。”
“姑娘的父母是否还健在?”
“父亲过世,母亲健在。对了,大爷叫阿勉为少爷,请问老大爷您是?”
老大爷的脸上笑开了一朵金菊花:“都叫阿勉了,不错不错,我是少爷的贴身奴仆福贵,少爷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家老爷本贵为学士,因被奸臣排挤,辞官归乡,很早就过世了。虽家道中落,但我家少爷却极懂事,日夜苦读圣贤书,终取得功名,做了灵峰县县令。他是个心地善良的汉子,姑娘看没看见跟我一起喝茶的几个老伙计?他们的儿子全战死沙场了,少爷怜他们孤苦无依,就让他们当捕快糊口,又不忍他们让他们受累,自己包揽了所有杂事。那年灵峰冻灾……”
我耐着性子,听福贵大爷将阿勉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幸好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阿勉住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方狭窄的小院,院子周围是一圈竹篱笆,屋檐下挂着几串火红的辣椒,门边挂着一串米白的萝卜干。门口的台阶上放着两个竹编密筛,一个正在晾晒半透明的土豆片,一个正在晾晒豆角干。院子被一条小路分成两半,一半插着几十根木棍,木棍上绕着一缕缕强壮的豆角蔓,几只鸡正悠闲自得地在木棍中穿来穿去。另一边整整齐齐地栽着茄子和辣椒,红的红,紫的紫,煞是好看。
孟知寒和阿勉正蹲在辣椒地里摘辣椒,福贵大爷带着我走进去,叫道:“少爷,这位莫姑娘找你。”
阿勉和孟知寒赶紧起身,可还没等他们说话,福贵大爷又说道:“原来孟少爷也在,莫姑娘,这位孟少爷更了不得。孟大将军的三子,家世好,功夫好,五官正,家有美妾两房。昨天还有个百花楼的迎春姑娘来找他……”
我吃惊地望着福贵大爷,真想不到,大爷那张笑眯眯的脸后竟然藏了一颗损人利己的玲珑心,真是佩服,佩服啊。
“福贵叔,”
阿勉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今天你炒几个拿手的菜招待莫姑娘,我给你打下手。”
说完,走过来拉着福贵叔就走。
可福贵叔还在喊:“我还没说完呢,听说京城花魁也和孟少有来往,姑娘,像孟少这种人中龙凤你不结识简直是一大损失。”
孟知寒愣愣地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等福贵叔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他才清清嗓子,挺挺胸膛:“师妹,师兄我虽然有很多妾室,但你是正妻,过门以后没人敢撼动你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