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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鸾公主闻言走上前来,款款行礼道:“妾身月鸾参见王妃,昔日若有不恭之处,望王妃见谅!”
她态度十分恭谨,言语伶俐、风姿娇娆,如同一枝娇艳动人的初春红杏,其余姬妾虽非绝色美人,亦有动人之处,纷纷对他暗送秋波、软语温柔。
萧绩丝毫不顾忌我就在身旁,坦然受之,看月鸾公主的眼神更与众姬妾不同,蕴含无限宠恋与柔情。
回府后数晚,他一直都在月鸾公主房中留宿。
我并不觉得难过,只是暗自惊讶,四皇子萧绩为人手段狠决,且品性风流,身边花草无数,对我虽然关爱重视却并非情有独钟,此等男子本应是我深深厌恶之类型,为何我当日会对他如此动心用情?
难道我的“萧郎”
另有其人?萧绩只不过是恰巧与他同姓而已?
王府后院中亦有一大片相思密林,气候渐渐入秋,树叶稀薄,叶间红豆均被王府中侍女悉心收藏积攒,我学着她们的模样穿针引线,将一颗颗红豆串起缀成手镯、项链、荷包挂饰。
一阵脚步声响起,侍女们急忙迎接而出,我料想是萧绩下朝归来,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悄悄躲藏在画屏之后。
他身着一袭淡紫色锦袍,外披银白色大袖襟衣,环视房间内不见我人影,剑眉微簇。
我从画屏后轻巧跃出,对他笑道:“我在这里!”
他捉住我的手,眼神变得闪烁锐利,说道:“我还以为你又逃走了!刚才在家做什么?”
我向桌案上努努嘴。
他在那些零碎针线活计中精心挑选了一阵,拣择出一个小小的紫色香囊,将其结在腰间玉佩上,笑道:“我正好缺香囊使用,送我一个如何?父皇新封了几名妃嫔,今晚在挽翠阁设宴致贺,你随我一起进宫去,我借此良机向父皇母后奏请封你为妃。”
我对皇宫全无印象,听他说带我进皇宫去见皇帝皇后,点了点头。
他审视打量着我,向门外高声道:“将前日给王妃裁制的衣饰都拿进来!”
几名侍女应声而入,手中捧着几个红漆托盘,走近我屈膝行礼道:“奴婢恭请王妃梳妆更衣。”
铜镜中,映射出一个娉婷袅娜的身影。
上身翠绿绸缎所制窄衣略紧,领口与袖口均镶嵌着薄如蝉翼的柳叶绿纱,衬托出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圆润挺拔的丰满双峰;下着绿色蝶练轻裙,层层叠叠的“霞影纱”
内,身体的窈窕曲线若隐若现。
一张被侍女精心雕琢过的脸,五官精致柔美,双眸顾盼间,似是惊鸿一瞥,却有万种缠绵之意,黛绿双蛾,云鬟半坠,眉心所帖花黄系半开荷花形状,似是淡雅无痕,却焕发出娇媚之色。
光洁的颈项间挂着一串金色花饰,最靠下的一朵却大半隐入绿绸肚兜之内,令人眸光追随,却不得不嘎然而止,耳坠亦是两朵小小金花,身形略一动便轻轻摇颤。
微风拂过,阵阵幽香自袖内飘逸散发,那异香类似少女自然体香,兼具百花精华,令人神魂俱醉。
萧绩轻轻迈步进入房间,站立在我身后,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幽邃的黑眸中闪现赞许的光芒。
他斥退侍女,以手轻拂我的脸颊,情不自禁微叹道:“半是纯真仙子,半是勾魂妖姬,所谓倾城艳色,料想不过如此……萱萱,我真舍不得让他们多看你一眼,要将你藏匿于重门叠户之内方好!”
我婉转凝眸,微笑道:“我果真如此之美么?比月鸾公主还美么?”
他将我抱起置于床榻上,仿佛无限沉醉,肆意亲吻我的颈项,沿着赤裸的肌肤一路向下,用力在我胸前吸吮。
我急忙推开他,他却主动离开了我,唇边扬起一丝诡谲的笑意,说道:“不只月鸾,只恐梁国上下皆无美人能与你相较,我倘若不在你身上留些印迹,今晚怎敢带你入后宫?”
我低头一看,发觉左胸上竟有一枚浅红色吻痕,一半没入胸衣之内,另一半间杂着清晰齿印暴露在外,十分引人遐思,顿时羞红脸颊,说道:“萧郎,我不能见人了!”
他冷诮一笑,低声道:“你怕什么?我们今晚偏就这么进宫去。唯有如此方能让他们知道我们有多恩爱!”
我从他怀中站起,整理胸前微乱的发丝,问道:“他们是谁?”
他淡淡道:“自然是父皇母后,还能有谁!”
夜晚的皇宫灯火通明,挽翠阁中笙歌阵阵,响彻御花园。
一大群宫人侍女提灯在前引路,萧绩神态傲然,携着我的手走进园中,问一名内侍道:“今晚受封的美人都是前次新选入宫的么?”
那内侍对他态度谄媚,忙答道:“回四王爷的话,皇上数日来接连幸了四位新选美人,分封昭仪、婕妤、容华、充华,最宠的就是那位昭仪了……”
萧绩眉心一簇,质疑道:“怎么位份都如此之高?连七弟母妃都只封了修容,是谁初来尚无子息便封了昭仪?”
那内侍见他略有不快,急忙进谗道:“说起那新妃,奴才远远瞧过她一眼,生就一副狐媚之相,皇上对她且是千依百顺,夜夜不离……董淑仪娘娘为此气得一日不曾进食,奴才劝了整整两日,娘娘才消了气,昨日进了些燕窝粥。”
萧绩冷哼一声道:“只恐母妃这场气是白生了,父皇既然被那新选妖妃迷惑,眼中岂会有旧人?本王今日倒要赏鉴赏鉴,究竟是何等人物,有这般好手段!”
那内侍正欲接话,却见东面不远处,似有数人簇拥二人行来,急忙递眼色与萧绩,匆匆拜倒,高声称道:“奴才参见太子殿下、蔡妃娘娘!”
一排红色宫灯掩映,闪现一双璧人俪影。
那男子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衣华服,袖口饰以金边,头戴一顶金龙攒珠冠,明眸若水,气质沉稳高洁,他身侧女子作皇妃装扮,美丽端庄,仪态优雅高贵,二人宛若神仙眷侣下凡,十分般配。
萧绩唇角掠过一缕冷笑,紧握着我的手道:“你认识他们么?”
我凝眸看去,大为惊讶,那“太子殿下”
赫然是昔日在苏州开善寺前命人拦阻我、被我以法术击伤之人,却不料他竟是四皇子萧绩长兄,且会在皇宫内意外遇见他,脱口而出道:“原来是你!”
他们的眼光顿时齐齐向我身上射来。
太子看到我的那一瞬间,温和持重的俊容几乎血色全失,在月光下显现出一片苍白,明眸中的神采不再皎洁,迸射出缕缕惨淡光影。
他仿佛入定一般盯着我,目光触及我的窈窕身姿,又轻轻落在我身上的某一处,宫灯的光芒与明月交相辉映,我胸口那一抹红痕,毫无遮挡落入他眼帘。
他明眸中的惨淡光影霎时化作一片寒芒,不过片刻之间,又如同轻烟薄雾一般,渐渐隐没、渐渐消逝、以至虚无。
秋风簌簌,吹落荷花池岸边的数片梧桐叶,恰有一叶坠落在他肩上,他仿佛全无察觉,依然纹丝不动,神情寂寞、孤身伫立,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孤绝与凄凉,恍若置身于幽旷的深谷,而非喧闹的皇宫内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