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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前一彎清溪尚籠罩在晨霧裡,沿溪又安置了一張長長的麻石凳子,可坐三五人,石凳左右各立了一盞插軸羊角風燈,乳白色的羊角罩上鐫刻了折枝薔薇,此刻暖黃色的燈光正落在青石台階上,黃楊木大門門匾上又添了顏二郎自己寫的『時閒院』三字。

顏二郎早拿出鑰匙開了大門,迎面是纏枝石榴紋飾邊鯉魚躍龍門石刻景壁,穿過左手邊一座小巧的垂花門便是正院,院子當中放了天青色荷花缸,缸里幾支荷花,因是早春還含苞待放,花根下錦鯉嬉戲,東側魚池邊那株桂樹長得越發的好了,青翠的枝葉與院外的那株泡桐樹連城一片撐出一角清涼,西邊又無數杆翠竹遮映,日光透過竹子照進來仿若隔了紗簾一般。

對著正院的三間正屋是顏二郎李氏住了,正廳當中依然掛了幅水墨山水圖,最簡單的平角案桌上供了紫煙香爐,又有一座座屏,下面正中放了八仙桌,左右各有一把扶手椅。東側房照例是顏二郎夫妻的臥室,東廂房給了笠哥兒。

未待細看青秞捉急,牽了翠娘順著東邊紅色抄手遊廊往二進院子去,二進院西側種了株桃樹,此時花開正好,粉色花瓣散了一地,屋子迎頭也是顏二郎手書『宜蓁閣』三字。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我有嬌女正當華年,珍之重之。」溫潤的聲音自身後傳來,顏二郎與李氏跟在後面,姐妹倆轉身到顏二郎與李氏跟前笑著拉了一起進門,進門客廳與正屋相仿正中設案桌,案桌下放了八仙桌,左右各有扶手椅,東西側屋都做了書房,顯見是姐妹各有自己的書房。

出門上樓才至門口已隱約聞見木質香味,進屋並未見香爐,青秞好奇左右探看,顏二郎笑說:「你們倆閨房裡的家具都是香椿木做的,自然生香,經歲月越濃。

樓上正廳是五扇大窗,菱形窗格飾以海棠花琉璃,垂了鶯黃色絹紗簾,東邊月亮門海棠花罩隔了,西邊一般也是月亮門,不過卻嵌以纏枝桂花落地罩,屋內都是三扇窗,用了嫩鵝黃絹紗簾,正待細看,樓下潘大娘說:「主君,施家送禮到了。」

一家子只得下樓待客,才走到前院就聽潘進喊:「羅家禮到。」,漸次溫家也送了禮來,又有肖夫子家,各處鄰里好友也有送禮的俱到了。

待詔都是熟路的,早就奉上茶水安置送禮的人,又使人往酒樓叫了席面,估摸時辰便送了來,院中搭了涼棚安席,眾人落座,皆讚嘆此處清幽。

門口又有人抬了禮盒來,來人與潘進低語幾句,潘進大聲唱喝,芙蕖閣禮到。

顏二郎甚是詫異,這芙蕖閣與自己家從無來往怎麼倒送了禮來,待詔忙迎入席間,來人謝過言家中事多,便匆匆告辭。

一天下來都累得不想動彈了,西側纏枝桂花落地罩里,仙米色掐絲錦被中青秞反覆輾轉,又坐了起來朝著東間軟軟的喊:「姐姐,冷呢。」

翠娘倒似就等這一句一樣抱了粉色軟枕幾步就進來了,倒進被子裡腳頭有個溫溫的湯婆子,枕間有一絲涼風,轉頭去看窗子,菱格窗留了隙小縫,夜間風涼,絲絲縷縷纏了進來,將鵝黃色窗簾掀起一角,翠娘欲待起身關窗,青秞反身合過來抱緊翠娘哼唧睡了。

梁水河靜,河水拍岸,與夜風唱喝,繁花美景俱漸漸如夢。

早起,潘大娘望著滿屋嶄的家什,透明的琉璃窗格子,懷疑自己在夢裡一樣,伸手一掐,旁邊的潘進騰的坐起來,半天沒回神,緩緩忙殷勤的給潘大娘遞衣服說:「娘子,昨夜商量的事別忘了,可是一家子的前程呢。」

潘大娘成親十幾年倒是第二次聽自家男人叫娘子,難免有幾分得意,緊了緊腰裡的汗巾子粗聲大氣說,「我心裡有數,何須你囉嗦,你去把前院落葉掃了,二進院子可別闖進去,那是姑娘們的閨閣,主君最是講規矩,若犯了,啥事都不成了。」

潘進憨厚的臉上多了幾分認真忙不迭應下了,自去忙碌,轉出後罩房便是廚房,靠窗一溜五個爐火,兩個大灶可煎炒,三個小火燉煮一應都可,潘大娘左右忙碌起來。

前院西側房做了起座間,臨南窗鋪炕,地下一溜扶手椅,北窗放了圓桌吃飯,中間以屏風隔開。

早膳後李氏與顏二郎坐在南窗炕上喝茶,潘大娘垂手立在地下,李氏笑道:「搬個圓凳坐了,正有話與你說呢。」

潘大娘自去搬了個圓凳斜簽了身子坐了,李氏才道:「並沒有別的事,只如今屋子大了,事也多起來,要添幾個人做事,你今日便去找個踏實的牙人來。」

見果然是自己猜的事,潘大娘不由得繃緊了身子斜眼瞧了瞧顏二郎,見他只低頭喝茶,又再瞧李氏還是如往常一般也看不出有什麼心思,心裡忐忑著,又思量了幾回,欠身福了個禮說:「主母,我家當家的您是見過的,心思細緻又有把子力氣,看門護院,打雜跑腿都是做得的,我家的大丫頭叫桐花,今年十三歲了,家裡日常洗涮也都做過的,我們一家子想在主君家裡討個生活,主母您看。」說著瞧了李氏,見李氏端了茶盞並沒有接話,忙不迭道:「若一家來主君做活,我們是願意簽十年常鍥的。」

大趙如今除犯事者朝廷沒籍為奴外,已鮮少平民賣身為奴了,五年以下稱之短契,僱主對受僱傭之人約束力小,但薪資便宜,可日結月結皆有契約約定,短契一般只做應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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