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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经见过申霄几面,一次是已故灵阳公主的寿宴之上,一次是她随先帝盟山狩猎。余下的,便是申霄到月门宫见锦阳时了。
狩猎当日申将军家大小姐十几岁的女儿家,战利品却仅次于先帝。以她当日所见申霄之英姿,十有八九是有意让着先帝的。有勇有谋,能屈能伸,如今成为当朝第一女将也不奇怪了。
但申霄为什么要救她?因为锦阳的死,申霄该记恨她才对呀?
“别瞎猜了。带你出宫,是因为宫里头对殉葬的妃嫔太仁慈。”
申霄冷哼一声:“锦阳当年死的时候可没这么舒坦。”
霁妃低头浅笑,合着是带她出来受折磨的。
她可是在教坊司呆过些日子的,皮肉之苦早就习以为常。对她而言最痛苦的折磨她已经经历过了,为保护锦阳不得不与她分开,却等来她在远境被虐杀的消息。锦阳的死都熬过去了,申霄的这些小伎俩又算得什么?
幼时困贫受尽苦难,后被接入吴府过得还不如下人们,入宫之后锦衣玉食又疲于后宫纷争。她早已冷若坚冰的心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可以温暖她的锦阳,却又天人永隔。最可笑的是,是她将锦阳从一道鬼门关拉回来,推入另一道更可怕的深渊。
正如当下申霄对她所做的一样。
霁妃忘了具体经历过些什么,她感觉不到痛,她对痛的感知能力在时光中渐渐变得迟钝。渐渐地困了。她合上眼,仿佛回到了与锦阳初见那日,瘦弱的小郡主被嬷嬷牵着站在宫门外,她上去牵过她的手。那年,她比锦阳高半个头,很快,锦阳就比她高了。
丝乐声阵阵,悦耳助眠。霁妃觉得身子乏得很,想合上眼好好睡一觉,又觉得有皮鞭在抽打背部,疼得人心烦气燥。
朦胧间绝望地睁开眼,还未死么?还要在申霄手中经历多少苦痛,才能离开这个没有一丝值得她牵挂的世间。
“罪女吴怜月,你倒是逍遥。”
教习嬷嬷方氏扬起皮鞭隔着衣物重重落下。教坊司的女人都是供王公贵族取乐的,一般惩戒笞打无论下手轻重,宁可伤筋动骨也不伤及皮肉。
睁开眼比看到申霄更绝望的,便是看到当年另教坊司众女闻风丧胆的方阎妇了。
得宠封妃后,吴怜月仍会时不时在午夜梦回之时,忆起教坊司数年间的悲惨生活,和方阎妇那张狰狞的脸。有时梦太真切,要不是她清楚忆起方阎妇死在她面前时的画面,都要信以为真了。许又是噩梦吧?
她再度合上眼。
方嬷嬷恼怒地扔掉鞭子,一把抓起吴怜月的秀发恶狠狠地说:“后儿个就是六王爷府里大宴了,曲子练好了吗?再装死信不信我让你生不如死。”
头皮的痛太真切,方阎妇的声音也不能再熟悉。
吴怜月撑着疲乏的身子从简陋的床铺上坐起来,狭窄的屋子里放着五张床,都是空的。方阎妇那张可憎的脸就在面前,这一幕明明是十年前的场景……
再一恍神,才知又是幻觉。眼前分明是提着长剑的申霄。
“见了锦阳,替我告诉她。”
申霄用手紧紧钳着霁妃的下巴,满含恨意地道:“来世,别再爱错人了。”
霁妃的心猛地一颤,痛从心口蔓延至全身,血顺着被剑刺穿的心流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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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徐嬷嬷站在宫门外靠墙角根儿停着的马车旁,掏出绣帕遮着额角看了眼不断下落的日头,差不多申时三刻了。
她家主子锦阳郡主被皇后娘娘请进宫里用午膳,这一用便是两个时辰。顺手用绣帕揩了揩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晚秋的日头不灼人,额上的汗是冰凉的。
“那个谁?”
徐嬷嬷冲前头马旁的小厮招了招手。
小厮躬着腰跑过来回话:“嬷嬷,小的名唤守运。”
“刚进府的?瞧着面生得很。”
徐嬷嬷吩咐道:“你们几个在这儿候着。你年长些,看着那几个小子别闯祸。我找人打听打听宫里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