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变故(第1页)
那老者听到书生叫喊,黑乎乎的身影就如老鹰一般腾空而起,从岗子北侧飞跃到东坡,接着,又一个起落,跳至书生身旁,见书生手剑并用,正在急慌慌地拔草挖土,喜不自胜道:“贤弟,真有你的!”
两人撅着屁股,就如疯狂刨地的野狗一样,四只手疾交替起落,草和土簌簌飞起,在屁股后面形成一阵黑蒙蒙的急雨,砰砰咚咚落入下方的河水之中。
随着暗门应声而开,云啸听到了那异口同声的欢呼:“找到了!”
他的那颗心也沉落下去。不过,他还抱着一丝希望----说不定人家就没打算害这位姊姊呢?或许只是想从她身上抢什么金银财宝呢?尽管一丝希望根本说服不了他自己。
书生和老者欢呼之时并没有立刻探过身去洞里抓那女子,而是不约而同地后退两步,躬身挺剑,那模样严阵以待,似乎在防备什么凶恶怪物从洞里窜出。
“小妮子!出来!”
只听那书生恶狠狠地喝道。
他连喊三声,一声比一大,一声比一声凶狠,没有动静。
“是不是死了?”
老者声音不算大,但还是传到了云啸的耳朵里,他心里也在问这个问题。
书生道:“让我刺一下她的肩膀看看。”
竖着耳朵的云啸听到了这句话,当即怒不可遏,破口大骂:“心狠手辣贼强盗!你祖宗十八代生孩子没腚-眼!”
书生没心思搭理云啸,伸剑朝洞内刺了一下,出手、收手都异常迅捷。
“一动不动,看样子是见阎王去了。他-奶-奶-的,白忙活一场!”
老者一边说,一边心有不甘地探过身去,把手伸进洞内,似乎想摸摸那女子,确认她是否真死。
一听那女子死了,云啸的眼泪再次涌出,泪滴尚未落下,就听那老者喜道:“没死!没死!还有气息!只不过微弱了一些,看来是昏过去了!贤弟,劳驾你……啊----”
老者话未说完,便出“啊”
的一声惨叫!身子一翻,倒在坡上。
这一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云啸尚未明白怎么回事,就听那老者道:“邓乾,你……卑鄙小人!想独吞那秘笈。背信……弃义,不得……”
书生邓乾一声冷笑,长剑朝老者一挥,寒光在暮色中划过一道弧线,轻微的“咔嚓”
声传入云啸耳朵,那老者便不出声了。书生飞起一脚,将一个圆圆物什踢到河的中央,那物什“噗通”
一声,落入水中,高高溅起水花,波纹四周荡漾,当云啸刚刚看出那是老者的头颅时,又听见一声重物落水时出的巨响,但见水花飞天,泼纹高耸,原来那书生一不做二不休,将老者身体也抛入水中。
这一幕,只瞧得云啸心惊肉跳,双腿软。方才那虬髯大汉被巨蛇吞没时,他都没有这等感受。相比怪物吃人,人与人同类相残更能触动人心。
这书生,太阴险!太毒辣了!倘若不是亲眼所见,云啸绝不会相信这世上竟有这类人!
“呸,你不也想独吞那秘笈么?”
书生朝那老者尸体的漂泊之处吐了口唾沫,回身把那女子从坑洞中拽了出来,竖着放在坡上野草丛里。
云啸见女子一动不动,大声叫喊:“姊姊,醒醒!姊姊,醒醒!”
书生扭头瞧了瞧云啸,把剑往身后的土壤里一插,俯下身子趴在女子身上笑道:“小美人,此处风景甚美,你我先幕天席地做了夫妻,而后你把秘笈交与我,我便饶你一条性命,如何?”
书生笑声中带着邪气,直听得云啸目眦欲裂。
这禽兽不如的东西,竟然想非礼那位姊姊!豫让曾说:士为知己者死。姊姊将性命托付于俺,便是知俺,俺不能为护她而死,就已经有负重托,失却侠义之道,又怎能看着她受人凌辱却依然做缩头乌龟?
想到此处,他头脑一热,什么水底巨蛇,什么人小力薄,什么生生死死……都被跑到了九霄云外,他叫骂着冲下河岸,一头扎入水中,奋力游向岗子,游至河水中央,才想起自己手无寸铁,凭什么和书生争斗?即便要被他杀死,也不能空着手伸着脖子往上冲吧?
刚巧那老者的头颅从云啸身边漂过,那咬牙切齿翻白眼的可怖面目直吓得他四肢僵硬,忘记泅水,不自觉向下沉去,他连喝两口冷水,被呛得咳嗽不停,他赶忙甩甩头,竭力驱逐恐惧,稳住身子,继续往前游。
书生正在对女子动手动脚,见云啸游近,便扭过脸对着他哼哼冷笑。
他既欲非礼女子,又想借此将云啸引过来,杀之灭口。他看出云啸侠义之心很盛,多半受不了自己的举动,一怒之下或许会丧失理智,丧失理智之下或许会不顾性命前来,可是,他也知道云啸不蠢,不可能跑来白白送死,极有可能像方才那样,叫骂两声,袖手旁观。因此,他对第二个念想几乎没报什么指望。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这个看似非常聪明的孩子,却作出了愚蠢至极的举动。
举手之劳,一石多鸟,既能畅游温柔乡,又能独吞秘笈而扬名天下,还能杀了目击之人以绝后患,天大好事即将得逞之下,书生不禁得意忘形,若不是怕吓跑云啸,他已经站起身来开怀大笑了。心花怒放之余,他便要回过头去亲身下的佳人。
突然,那女子左臂一扬,好像伸手在那书生的脖子里轻轻摸了一把,其动作轻如狸猫,快如脱兔,一条黑线随即从书生的脖颈右侧疾射而出。
云啸猜测,八成是那位姊姊拿什么兵刃出其不意地朝书生脖颈要害处刺了一下,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云啸心中大喜,游得更快了。
书生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生的事情,怔了片刻,抹抹脖子又瞧瞧手,如困兽般嘶吼一声,去夺女子手中那件兵刃,却什么都没找到,意欲去拔那柄插在土中的那柄宝剑,一时却够它不到,慌乱之下,便骑在女子身上,伸出双手,死死箍住她的脖子。
女子双脚微微蹬了了两下,似乎已无力挣扎,任由书生将她掐到断气。
情势刻不容缓,那姊姊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可云啸离水边还有三丈之遥,他越急越乱,越乱越慢,河岸在他眼里似乎远在天边,急火在他心头猛蹿,令他不自觉地叫出声来。
终于,他爬上了堤岸,又气喘吁吁爬到女子和书生的旁边。
女子安安静静地躺着,双目紧闭,书生伏在女子身上,双眼怒挣,双手依然扣着女子的喉咙,两个人如泥塑般一动不动,似乎都已经命丧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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