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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珠从来没有说出想置她于死地的根本原因,吕珠也从来没有透露出舍命救她于危难之间的决意,如此偏执别扭、如此乖张反复的一个妖异之物,为了救她,不惜以命易命,连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便溘然消逝。
吕珠,缘何而存在,缘何而毁灭?
“珠儿,你出来。”
裴承秀心中一阵刺痛,很不甘心的大声呼喊,薄薄的水雾氤氲在眸子,“你不是很讨厌我,很想杀了我吗?出来啊。”
利刃,忽然抵上了裴承秀颈后的死穴。
裴承秀愣住,僵硬的转过脸,看见引勾一双血红色瞳眸里的寒鸷恨意。
“女人,和我一起死。”
引勾一个字一字的说,腹部的致命伤使得他的声音急剧颤抖且流露出一抹绝望的凶狠,“救命之恩,以命偿还,终不负你我相伴于药王谷的日子。”
裴承秀打了个寒颤,直直地盯着引勾的眼睛。她曾经从这双眼睛里看到过温和的笑意,看到过细致的关怀,也看到过不掺杂名利动机的真挚迷恋。然而,事到如今,这双眼睛里只剩下贪嗔痴,只剩下仇恨与偏执。
裴承秀的朱唇慢慢地弯起,苦笑。
她曾经不下千百遍的恳求引勾“放过她”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引勾不肯放过她的原因、也知道了目睹吕珠的消亡却欲哭无泪的道理。
爱若偏执,是情亦是孽。
身在人间,心在地狱,执念生妄想,无论男女,皆成嗜血好斗之恶鬼。
对于引勾的执念,裴承秀无话可说。
刀起刀落之间,她没有闭上双眼。聆听到颈部软骨一声“咔擦”
闷响,她等待着脑袋与身体分家时的剧痛,等了许久,疼痛并未如期而至,她依然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浓郁的血腥气息弥漫在空气里。
引勾的脖颈出现了一道狭且深的切痕,他的呼吸停住,头颅竟摇摇晃晃地坠落下来。魁梧健壮的身体无力地拂过裴承秀的肩膀,往前倾,轰然倒落。
裴承秀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淳风。
淋漓鲜血溅红了李淳风的一袭白衣,串串血珠沾在他持剑的左手手背。面对杀戮,面对血流成河,凤目的神采依然很冷静。
李淳风抛下染血的长剑,走向裴承秀。裴承秀反应慢了好几拍,直到李淳风俊挺颀长的身形停在了她面前,她回过神,柔软的身子猛地扑入他的怀抱之中,抱住他的腰,丝毫不避嫌他身上的血腥。
“抱歉,我来晚了。”
李淳风的俊脸依然没有血色,薄唇抿起,声线嘶哑低沉,“以后不要像个男儿郎冲上前迎敌。你是女子,应该由我保护你。”
方才她引开引勾的举动,确实惊到了他和尉迟敬德。
裴承秀摇摇头,“我不是弱女子,我也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说这话的同时,她伸出拳头,不轻不重的揍了李淳风一下。
李淳风浑身是伤,吃痛,提醒她:“秀秀,我有伤在身。”
裴承秀闷闷不乐地仔细查看李淳风胸膛的伤势、查看他右手的伤势,确认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却也的的确确残废了,抬手找准无关紧要的位置,又是一记捶打。
“你是傻子吗?有本事为我杀人,却没有本事避开尉迟敬德的刺袭?”
她记得,他把她从深潭救起之时曾经轻描淡写地说过“杀人”
二字,她知道他很厉害,却并不知道他竟如此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