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是如何被抹黑的下(第5页)
由于我手中的《熹宗实录》电子文档比较模糊,怕误读导致转引错误,因此主要引用《明实录类篡(军事史料卷)》,《类纂》未摘录的部分由《国榷》补充。谈迁的《国榷》主要就是基于《明实录》,加上野史记载而成。因此将《熹宗实录》中模糊的部分大致辨认后,以《国榷》中的相应记载替代,只会在个别字词上有很小的差别。
我们来看看天启七年二月至四月,与宁锦出兵有关的所有兵部的奏折和袁崇焕的奏折内容。
1、二月壬子,兵部尚书冯嘉会言:督师王之臣报奴兵攻克艾州、昌城,又往铁山,铁山为毛帅所居,原以孤军牵制,今乘其孤而攻之,业已飞檄登抚选将历兵航海策应,又关外既集重兵,呺腹可虑,已命饷臣补还额米七万石。(《熹宗实录》)————显然,毛文龙遇袭的塘报到达北京后,兵部的第一反应是让登州巡抚“选将历兵航海策应”
,根本没有考虑宁锦。在这个奏折里,关于宁锦的内容只有补饷,没有任何军事命令。
2、三月辛未,巡抚辽东袁崇焕言:冻虏既围铁山,复同朝鲜旧国外往王精,臣水兵应援东江,仍遣方金纳书于酋,令其急撤犯鲜之兵。(《熹宗实录》)————此前兵部未有任何要求宁锦出兵的命令。因此,此时是袁崇焕主动请求出兵增援东江。根据其它明人野史记载,袁崇焕此次派出的水军为五百人。虽然这个数字相对较少,但是袁崇焕手中唯一可以调派的觉华岛水军已经在宁远大战中遭到巨创,此时派出五百水军应该已经是勉为其难了。
3、三月戊寅,兵部尚书冯嘉会言:登莱巡抚李嵩报朝鲜叛臣韩润等……须责宁远抚臣期会并进,勿水兵仅援,不为捣虚计也。遂命辽抚选锐乘虚如部议。(《国榷》)————这是兵部第一次要求也是《熹宗实录》和《国榷》记载的唯一一次兵部要求袁崇焕出兵。对照朝鲜和后金的实际情况:此时朝鲜战事已经结束一个半月,三月三日即八天前后金和朝鲜已经签订了第一份盟约“江华盟誓”
,阿敏随时可以撤军。而且皇太极的沈阳至少还有四五万兵力,袁崇焕的可用之兵却只有七万,而且也不可能倾城而出。以明军的野战能力,一对一盲目开战的结果可想而知。
4、三月壬辰,兵部尚书冯嘉会言:……辽抚自奉捣巢之命,挑选精锐作连珠三营,满桂又简精骑三千多驻前屯策应,又徐琏水兵千人驾帆而东,似此夹攻,奴有补疑惧而急撤其犯鲜之兵,自顾其巢穴乎?(《熹宗实录》)————这句再明白不过,冯嘉会汇报袁崇焕已经按照朝廷的要求出兵。
5、四月庚子,登莱巡抚李嵩言:虏破朝鲜陷义州……命下户兵部关宁二抚议之。内及款议,有旨。向日款议,虽宁镇别有深心,在中朝原未尝许。今日关宁别无调度,何以明不为狡虏所辱。毋为属国口实乎。(《国榷》)————此时是登莱巡抚报告朝鲜的战事不利,要求宁锦攻击后金减轻朝鲜和东江的压力。天启帝把这封奏折转给了户部兵部和关宁两巡抚商议。转送奏折时,天启帝附带了要求宁锦暂停和议和,进一步调度兵力(增援三岔河一线的赵率教部队)。但是对照丁卯之役的实际情况,其实此时朝鲜战事早已结束,李嵩所汇报的朝鲜战况都是两个多月以前的事。此时,后金和朝鲜的第二份盟约“平壤之盟”
也已经签订,阿敏回师的军队于四月初十渡过鸭绿江回师沈阳。而李嵩送上这封报告的时间是四月初四。显然,等到户部兵部和关宁两巡抚两巡抚商讨完再调动大军的话,正好撞到后金全军会合的枪口上。实际上,李嵩此时催促宁锦攻击沈阳,根源并非朝鲜的求救,而是毛文龙屡屡不断的谎报军情。对照毛文龙的东江塘报就可以知道,就是从三月底开始,毛文龙不断报告沈阳只有一万不到的敌军,而到了四月初更开始造谣说皇太极还在增兵朝鲜。但是事实上,前面我们已经分析过,后金国内始终保持着有至少四五万的兵力,而四月初的实际情况不是皇太极增兵朝鲜,而是阿敏回师沈阳。
6、四月丁巳,辽东巡抚袁崇焕言:闻虏十万掠朝鲜,十万居守,何所见而妄揣虏穴之虚乎……(《国榷》)————这封奏折前面已经分析过了。一面无法有力的否认东线毛文龙和李嵩虚报的十万奴兵掠鲜,一面是驻兵三岔河的赵率教肯定十分清楚对岸有着相当数量的敌军,面对这种窘境,袁崇焕只能如此汇报朝廷。事实上,幸亏袁崇焕如此推托掉了朝廷的瞎指挥,否则真的还在此时派出大军的话,只能是送给后金的一道开胃菜。
最后顺带着把****大佬这次回复中的蠢话拿出来挨个点一下名。
“第一次既然已经出兵了那朝廷何苦还来第二次催促?你的反驳从来顾头不顾尾:)”
————参见3、4、5三条,再也清楚明白不过。奇怪的是,拿起狗血玩命往袁崇焕身上倒的****大佬,似乎对这段历史根本是模糊一片。
“而就说第一次袁大人也站不住脚,因为三月是什么时候了?阿敏是正月出兵的,袁大人此时已经在修建右屯了,若从右屯出兵到三岔河需要有两三个月吗?”
————没有朝廷的指令,袁崇焕有权力可以大举出动?究竟是无知呢,还是明知故犯的故意混淆?
“当年,努尔哈赤从沈阳走到宁远6oo里路才走了九天,宁远至锦州有2oo里路,锦州再往沈阳走是大凌水,大凌水再往沈阳走才是右屯,请问从右屯到沈阳要几天?袁大人为什么那么长时间才走到三岔河?这只能说明袁大人对东江镇和朝鲜消极策应、敷衍了事的事实昭然若揭。”
——参见第3、4两条。忠告****大佬一句,在有据可查的历史面前,信口雌黄终究要丢人现眼。
28)崇祯元年(1628年)九月明朝对喀喇沁就拉拢过一次,但最终却没有成功,此后喀喇沁降后金几乎是路人皆知了。此后,袁大人还要以抗辩的形式坚持给这个部落开马市就是“以粮资寇”
。
《督帅袁崇焕题》曰:“许其关外高堡通市度命,但只许布米易换柴薪,如违禁之物,俱肃法严禁,业责无与奴通。各夷共谓:室如悬磬,不市卖一二布匹于东,何由藉其利而糊口?宁愿以妻子为质,断不敢诱奴入犯蓟辽。哀求备至,各置妻子与高台堡外,历历也。”
怎么了?这里面显示的难道不是袁大人坚持要开马市“以粮资寇”
吗?他写了这么多说那些蒙古部落可怜完全是撒谎,崇祯知道,可当地人也知道。
《明史纪事本末补遗》记载:“翰林院编修陈仁锡使辽东,未出都,报建洲兵十万攻宁远,及抵关不见一骑,问之,曰往朝鲜矣。抵南台堡,知朵颜束不的为插汉卖买妇女,为建洲积谷,宁远武进士王振远陈国威入谒仁锡。曰:束不的居关外,阳仇插汉,其实妮之,又建洲娴也。驻宁远关外者六七千人,此地间市止二千人,卒不及备,可夜掩而杀之,傅介子所以斩楼兰也。建洲哨在束不的部内计四百余人,不将弓矢,……”
看看崇祯又是怎么说的:
——“据报西夷市买货物,明是接应东夷,藉寇资盗,岂容听许?”
——“西夷通奴,讥防紧要。奏内各夷市买布帛于东,明是接应,何以制奴?着该督抚严行禁止。”
而最后就是这些个部落给后金带路并筹集粮食,据《清史稿太宗本纪》记载:“(天聪三年,1629年)六月乙丑,议伐明,令科尔沁、喀尔喀、札鲁特、敖汉、奈曼诸部会兵,并令预采木造船以备转饷。丁卯,喀喇沁布尔噶都戴青、台吉卓尔毕,土默特台吉阿玉石等遣使朝贡。”
看看这就是袁大人三月还保证“断不敢诱奴入犯蓟辽”
的喀喇沁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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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条原来是请****大佬就“袁大人还保证他接济的这些蒙古部落‘断不敢诱奴入犯蓟辽’”
提供完整的上下文出处,以便我拆穿其断章取义的龌龊伎俩的,没想到****大佬居然又借题挥洋洋洒洒了这么一大堆。那么就一个个来吧。
1、“断不敢诱奴入犯蓟辽”
的问题。****大佬这里把较为完整的上下文拿出来了,不错。那么让我们来看看这段话。很明显的是,“断不敢诱奴入犯蓟辽”
这句是承接前面的“各夷共谓:”
的。在袁崇焕的这封奏折里,“断不敢诱奴入犯蓟辽”
完全是转述蒙古各部的保证。但是到了****大佬手里,这句话就成了袁崇焕自己对皇帝的保证——典型的断章取义。而且,袁崇焕这封奏折里还有一句“惟蓟门陵京肩背,而兵力不加,万一夷为向导,通奴入犯,祸有不可知者”
,****大佬却是绝对不会提的。
2、喀喇沁就是朵颜三卫,又称朵颜三十六家,其含义就是三十六个部落,根本不是****大佬所说的一个部落。崇祯初年,喀喇沁的立场实际上是在明清之间鼠两端。其实就在天启年间,喀喇沁还是明朝比较忠实的盟友,宁远大战后,就是这些部落主动追击了努尔哈赤的败军。但是到了天启七年秋冬之际,漠南蒙古(基本上就是现在的内蒙古)最大的部落察哈尔与喀喇沁等部开战,结果是喀喇沁惨败。对于这种形势,自顾不暇的明朝是无力也无心帮助的的,喀喇沁只能求助于后金。从崇祯元年二月喀喇沁写信给皇太极请求帮助开始,直到九月双方联合击败盘踞在喀喇沁旧地的察哈尔部,喀喇沁终于和后金开始有了共同利益。同样是九月,喀喇沁又接受了明朝的封赏,这些明清夹缝中的蒙古部落开始了两面讨好的生活。崇祯二年正月,皇太极命令科尔沁、敖汉、奈曼、喀尔喀和喀喇沁等蒙古部“悉遵我朝制度”
,定旗分,这也就是****大佬说“喀喇沁降后金几乎是路人皆知”
的一个证据。但事实上,这个是皇太极的单方面命令,喀喇沁等蒙古部落实际上仍旧是阳奉阴违,在明清之间摇摆,各部落自行其事。史学界公认的喀喇沁真正降清,实际上是崇祯八年的事情,直到这一年,喀喇沁才接受后金定的旗分,分为喀喇沁左翼和喀喇沁右翼。第一任喀喇沁左翼的旗主,就是袁崇焕资敌问题中的主角“束不的部”
的酋长。也就是崇祯二年正月,喀喇沁部分部落因为饥荒抢劫明朝边镇,二月,崇祯遣人责问,喀喇沁申诉无粮过冬实为无奈。三月,喀喇沁请求袁崇焕卖米给他们渡过饥荒,崇祯听闻了喀喇沁买米其实是为后金代购的传言,因此下旨袁崇焕停止开市。袁崇焕上奏说明原委,崇祯回复只允许计口卖粮。前面讨论的袁崇焕转述的“断不敢诱奴入犯蓟辽”
就是出自这封奏折。崇祯和袁崇焕之间完整的来往内容如下:
兵部行《督帅袁崇焕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