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第1页)
「地震高崗」,曹顒的頭嗡的一下,難道就是那個「地震高崗」嗎?曹顒回頭,見眾人神色如常,確認只有自己聽到,才算放下心。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揮揮手打發大家都出去。
不管是孫婆子與繡鴛,還是曹方,都半天不挪步。雖說床上那人看著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但大家也不敢將小主子單獨留在屋子裡,萬一這老頭臨死前有什麼妄動,大家都脫不了干係。
曹顒冷哼了一聲:「出去!」
三人沒有法子,這才慢慢的往門口移動。
等到房間裡只剩下老頭與自己,曹顒才鬆了口氣,低聲道:「地震高岡,一脈溪水千古秀!」
「門朝大海,三合河水萬年流!」那老頭緩緩答著,睜開了眼睛,見房間裡只有一稚齡男童,眼中閃出幾分詫異。
「紅花亭畔哪一堂?」曹顒見老頭看著自己不再吱聲,只好硬著頭皮開口。
那老頭聽曹顒的聲音,才確信「地震」一句不是自己的幻聽,可對其「紅花」這句卻覺得糊塗,問道:「小兄弟的父母怎麼稱呼,你是從他們嘴裡聽過這些的?」
曹顒怔了一下,慢慢道:「是聽我師傅說的!」
「你師傅?」老頭面色凝重,伸手拉住曹顒的胳膊,很是疑惑不解,眼前這孩子半點內力全無,看他白白嫩嫩的,更不像是練外家門派的。
「小兄弟,你師傅貴姓,人在何處?」老頭追問道。
「他沒有說姓名,只是收我做了弟子,叫我明白天父地母的道理,還說我雖不知『四九』,卻算是半個洪家人。」曹顒信口胡說道,其實開始他只是覺得好奇,才用《鹿鼎記》中看過的天地會切口說上幾句的,後來見那老頭滿是希翼的神情,實在不忍說出實情讓他失望,只好胡編亂造。
「沒有傳授你武藝,卻同你說這些,不應該呀?」老頭迷惑不解:「那人什麼模樣,如今可在杭州?」
「他是個道士,有點邋遢,嗜酒如命,年紀有五十多歲、或者是六十多歲,或者是七八十歲!上個月去了福建,不知何時回來。」曹顒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謊言越來越多。看這老頭也快不行了,何苦還騙他,要不實話實說好了,只說是陌生人,問他有什麼後事交代。說老道,是因為上輩子被天地會稍有些了解,知道其發源地在福建、台灣一帶,門人中道、僧、尼占了很大一部分。
曹顒說得雖糊塗,那老頭卻點了點頭:「原來是蘇兄弟的弟子!」見曹顒滿臉疑惑,解釋道:「你師傅姓蘇名洪光,外號『醉道人』,是咱們洪門五宗中的『威宗』,一身上乘的內家功夫。」
曹顒沒想到自己信口開河,還真有這號人物,不知再說什麼。
那老頭臉色漸漸紅潤,眼睛也明亮許多。曹顒知道這是回光反照了,很是不忍,溫聲道:「是誰害的您,讓師傅幫您報仇!」心裡卻想著,若是害這老頭的是惡人,那以後幫他報仇就是。
那老頭聽了曹顒的話,明白他的心意,很是寬慰,臉上又顯出幾分傷感:「蘇兄弟回了福建,怕是也如老夫這般!」說到這裡,拉住曹顒的手,將一個鐵扳指放在他手中。
扳指很重,上面雕刻著梅花圖樣,曹顒感覺頭大,這不會是什麼信物吧?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只聽那老頭說:「老夫是你的師伯,洪門第一代總舵主,『達宗』萬雲龍。自康熙十三年在福州開山頭,至今已經二十七年,洪門兄弟十萬眾。本意是滿清韃子治下,漢家窮兄弟們彼此互助,沒想到近年來,有些人的胃口越來越大,竟要拿萬千兄弟的性命去做黃粱夢。」說到這裡,指了指曹顒手中的扳指:「這是洪門掌舵的信物,雖然內八堂叛亂,但外八堂卻不在逆賊的勢力範圍內。老夫雖然不行了,但那下毒謀害老夫的逆徒卻讓老夫震斷了心脈,剩下的幾個狗咬狗,三年五載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萬雲龍臉上神情變幻,不知是惆悵,還是寬慰。曹顒只覺得那扳指沉甸甸的燙手,連忙問道:「您這個扳指要傳給誰,快告訴我,我幫您送去!」
萬雲龍見曹顒目光清澈,再沒有半分猶豫,笑著說:「扳指幫老夫交到大洪山山主吳天成手中,他自然明白其中深意,這個不用著急,等你再大些也使得。」說話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漸不可聞。待曹顒開口追問「大洪山」在哪兒時,發現他已經去了。
第oo12章歸途
「大爺,大爺!」繡鴛看到曹顒怔怔的坐在床邊,焦急的呼叫。
「哎呀,這可怎麼得了啊,大爺這是怎麼了!」孫婆子帶著哭腔說著。
「還傻站著幹嘛?還不快去稟告太太!若是大爺有個好歹,是你我能夠擔待的!」曹方略帶惱意的呵道。
曹顒聽得稀里糊塗的,回頭道:「別去,沒事!」說完,往床上看去。萬雲龍如同漏了氣的口袋般,身子萎縮了不少,臉上層層疊疊的滿是皺紋。他嘴角含笑,臉上一片安逸,似乎睡著了般,只是耷拉到床邊的僵硬的手臂表明他已經去了多時。
曹顒只覺得心裡有些難受,抬起手撫了撫自己的胸口,手心硬邦邦的放著一異物。他方想起方才的點點滴滴,感覺非常不真實。這就是那梅花扳指,萬雲龍所說的洪門掌舵信物。
能夠遇到傳說中的武林人物,曹顒隱隱是存了期盼的。且不說每個男人都有個武俠夢,要能夠鍛鍊好身子骨,避免夭折的命運不也正是他正期待的麼。什麼武林秘籍啊,傳一身內力啊,就算是托人送東西,也要給點答謝吧,這老頭怎麼就這樣不客氣。算了,死者為大,與他計較什麼。曹顒這樣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