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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黎唯哲深深望了几望一脸无语加忍痛的庄景玉,眼睛里,瞳色深浅不一,眸光闪暗不定,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一把环住对方几乎瘦到没有的小细腰,反向一旋,便轻轻松将庄景玉大转弯儿了一百八十度,背对著,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说,你怎麽就那麽笨呐?”
庄景玉:“……”
──这种话,不回答也罢!
“哎,真不敢想象没遇到我以前你究竟是怎麽活过来的。”
庄景玉:“……”
──呵、呵呵,这……这还真是谢谢关心了呢……没遇到你之前我就是这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活过来的!
“你看你这麽笨,这麽不小心,这麽容易就受伤……”
黎唯哲一边毫不留情地数落著庄景玉点点滴滴的坏毛病,一边迅速将围裙高举过顶挂在了庄景玉的脖子上,随即麻利地在对方後腰间,打了个繁复漂亮,且意味深长的,双蝶结。
然後便好像画面被按住了暂停键。黎唯哲的动作僵硬在庄景玉的腰椎脊线处,安静地停顿了几十秒。忽然间他的两只手臂整个儿地伸向前,紧紧环住了庄景玉的全部腰身;手掌也看似不经意地,搭在了对方胸腔之下的肋骨两旁。而在若有若无的一声轻吟浅叹之後,黎唯哲眼眸一垂,低低闷笑了句:“你说,你这样,以後要是没了我,可要怎麽办才好呢?”
庄景玉:“……”
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瞬间冒出了头来,一粒又一粒,一颗再一颗,一层,覆一层。正如同古诗里所写的那样,竟然还真的是,“春”
风,吹又生。而在这一大片疙瘩当中,又尤其以腰间,背部,以及耳後,这三个离黎唯哲最是接近,因此也最是理所当然会被他的体温与气息倾满覆盖的地方,体现得,最为严重。
虽然,这些骨肉器官都仍旧长在自己的身上,但是庄景玉却觉得它们,仿佛已不再属於这一具身体了。
这种感觉已经足够奇怪。而比这还要更加神奇的一件事情是,庄景玉无比惊讶地发现自己,面对黎唯哲这一次,明明比起之前两句还要更加不靠谱的玩笑揶揄,他居然,吐槽不出来了。
【拜托……黎唯哲你怎麽这麽自恋啊?没了你我当然还是该怎麽活就怎麽活,和现在一样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该哭,那就拼命地忍住不哭,该笑,那就快活地放声大笑。一切都和现在一样,什麽改变,都不会有】
──本应该是类似於这样的话。
然而现在,他却又再一次很没骨气地缩回进壳里,变成了哑巴。
空气潮湿;微弱细小的暖流在一前一後的两人之间,暧昧淌过了千千万万遍。表面看来风平浪静,其实早已,大波轩然。
“……哈。你看,连你自己也回答不出话来了,是不是?”
最後当然仍是黎唯哲一语划破静默,“因为想不出来如果没有我以後该怎麽办,所以觉得很可怕,很难想象,是不是?”
上挑著眉,眼角却是微微下垂;模样是一副流连风月的花花公子样;就连口气也是吊儿郎当劣质斑斑,半是戏谑痞气的调侃,半是不为人察的浪漫。
虽然现在的庄景玉在表面上,仍然还维持著一张久久回不过神来的迷惑惶茫,但心里倒是难得一次清明得厉害,脑子也转得很快。
他在认真思索著黎唯哲的话。庄景玉很清楚情况当然不至於像对方反问得那样萧索凄凉。什麽没了他会很可怕,什麽没了他会很难想象……这些,都太夸张。
然而情况倒也并不至於只是石沈大海,波澜不起。
而这,便是最终令庄景玉说不出话来的,真正原因。尽管庄景玉看不到,但是他能感觉得到,它就在那里;就在那一池,被黎唯哲吹皱搅乱,涟漪圈圈荡远的,柔软心湖里。哪怕庄景玉从来就没有自恋地认为过自己现在是正“拥有”
著黎唯哲的,可是只要稍微想想黎唯哲方才所提到的那样一种,所谓有朝一日,自己恐怕将要“失去”
他的未来,庄景玉便禁不住一时心神恍惚,竟然多多少少感受到了,些许微妙的遗憾。
是的,遗憾。虽然这是很一个简单的词,但是其中却包含了太多太多复杂难言的情感。惋惜,难过,惊慌,怅然,不舍,不甘……啊要疯了。
哪怕只是将思想的触角小小,小小地,探向那一片名为“可能会失去黎唯哲”
的情况领域里,庄景玉都会感觉到一种巨大,巨大的不习惯,将他,吞没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