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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河冷冷道:「不准去。我要開始教了。」
方小杞抱起小凳子,飛快地坐到他的書案對面。
沈星河隔著書案,一本正經道:「你聽好,凡察獄問訊,先備五聽。」
方小杞滿臉的勤奮好學:「五聽是什麼?」
沈星河一樣一樣解釋:「五聽指的是辭聽、色聽、氣聽、耳聽、目聽。
辭聽就是看對方如何說話,如果他撒謊了,那就會言詞閃躲,雜亂無章。
色聽,通過人的表情和神色,判斷他有沒有異樣……」
透花糍送來時天已黑透,沈星河中斷了講課,把點心盒推到她面前:「先吃點東西吧,改日再學。」
方小杞雖然最近吃這個有些吃膩了,但沒得選,只得吃起來。
沈星河喝了口茶,把文書挪到面前,自顧自批閱起來。過了一陣一抬,見方小杞手裡捏著半塊點心,趴在書案對面睡著了。
沈星河手中的筆頓在了半空,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橘色燭光灑在她的側臉,嘴角還沾著一點點心渣,顯得比醒著時乖了許多。他不知不覺看得出神。
在他面前,方小朽多半顯得順從。他卻覺得,她只是礙著他一身官威。若他沒這重身份,她會毫不猶豫扔掉順從的外衣,露出爪牙,跳起來撓他一個花臉,然後揚長而去。
而除了官威,他不知該拿什麼對付她。
比如說,他想讓她留下,竟使出綁票周痕來脅迫的手段。再比如說,他看她臉色不好,想讓她好好待著緩一緩,只能用端出上官的架子,絞盡腦汁逼她留下。
總用官位壓她,他也覺得無恥,且不是長久之計,若有一天她看穿這官威也是紙老虎,他該如何是好?
他的目光稍移,看到她袖口露出一截素白手腕,腕上圈著一環手環。心中開始動搖:這個手環真的是他的髮帶編的嗎?為什麼她對他從來沒有表露過什麼?是不是他自作多情,看走眼了?
越回想,越懷疑自己的眼力。他起身,悄悄靠近她,手向她的手環伸去,想拎起來再驗證一下那雲紋。
指尖還沒觸到,方小杞醒了。她抬起臉,看著沈星河伸向她的手腕的手,警惕地問:「大人,您想幹什麼?」
沈星河動作僵了片刻,收回了手:「沒什麼。」
她左右看看,心中有些迷惑。通常她即使打個盹,也要找角落靠著才能睡著,今天睡在這裡,身後空蕩無依,居然也沒做那個背後伸來魔爪的噩夢。她小聲嘀咕:「怎麼就能睡著了呢?」
沈星河只當她累了,低頭收拾文書:「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
方小杞喜上眉梢:「我可以騎馬嗎?」
他平時冷硬的臉頰的線條在燈光里顯得柔和許多:「可以。」
兩人出了公事廳的門,並肩沿著迴廊沒走幾步,沈星河突然瞥見什麼,神色巨變!他看到方小杞身邊的白牆上,有一個晃動著的巨大身影,那張牙舞爪的氣勢,支棱的烏紗帽,不是鍾馗是誰?!
他猛地轉身,抬袖將她擋在身後,喝道:「什麼人?!」
第85章一股藥香
不遠處有個身影嚇得僵住,手中一盞小燈籠簌簌直抖,伴隨著一聲哭腔:「小杞姐救我……」
方小杞從沈星河身後鑽出來:「周痕!你怎麼在這裡?」
周痕委屈道:「你這麼晚了沒回去,幫主讓我來接你。」
她抱怨道:「幫主真是……宵禁了還敢讓你出來,不怕金吾衛把你抓了去!」
周痕得意地拍了拍胸脯:「沒事,我當小偷的時候練出了躲避巡兵的本事,他們抓不到我!」
沈星河大步走上前。周痕慌了:「大人,我早就不做小偷了!」
沈星河沒理他,劈手把他手中的小燈籠奪了去,挑起來找了一下角度,燈光灑在白牆上,再度投出一個巨大的鐘馗形狀的剪影!
方小杞這才看到,嚇了一跳:「這怎麼回事?」
沈星河仔細看了看燈籠。這是一盞普普通通的小燈籠,是街市上隨處就可買到的那種。白棉紙做的燈罩上用紅漆描了個鐘馗小像,乍看只會以為是繪花裝飾。但被燈光從里往外一投,投出的影子照得巨大,且五官俱全,晃動起來如活的一般。
「看這個鐘馗像的線條運筆,很可能與左東溪扇子上那個出自一人之手!」沈星河把燈籠舉到周痕面前,森森問:「哪來的?」
周痕嚇得直往方小杞身後躲:「是一個小姐姐給我的!」
方小杞趕忙跟著問:「哪裡的小姐姐?!」
周痕縮著脖子:「我不認得啊!」
「在哪裡遇到的?」
「長興街那邊!我送餐半路,遇到一群逛街的小姐姐,擦肩而過時,有個小姐姐忽然把小燈籠遞給我,我順手就接過來了。」
說到這裡,周痕露出點不好意思的神情,扭捏著說:「小姐姐一定是喜歡我。」
方小杞恨不能敲他一下,又不想碰他的腦袋。
「啪」地一下,沈星河出手,代她敲了一下。周痕委屈地抱住了頭。
方小杞跟著痛快了,問:「你看清那小姐姐長什麼模樣了嗎?」
周痕苦苦回想一陣,跟方小杞說話,眼角卻畏懼地瞥著沈星河:「一大群小姐姐走在一起呢,我沒看清是哪一個遞的。」
「她有沒有跟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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