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页(第2页)
不料对方却坦然承认:“我是玩过。你要是肯去试一试,保证你也乐在其中。要说皇上不愧是皇上,不玩则已,一挑就挑了个极品。我自诩赏芳无数,可见了这位蓝衣公子,便觉得世间万花都是纸折色染的,哪有他这般灵动飘逸,更难得的是不带一丝脂粉气。说真的,这要不是皇上的人,我就算豁出半条命去,也要想法子将他弄到手……”
“啪”
的一声脆响,又一双筷子落在桌面,这回却是被人狠狠拍压。那人面色阴霾如铅云笼坠,极力敛住目中怒意,冷冷地低声叱道:“你们别忘了出来是做什么的!方才那些话若上达天听,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其余三人无不愕然一惊。他们原本以为,同这新任命的上司旧情交好,便与平日一般胡言乱语几句也无妨,没想到素来性情冲和沉毅的左景年,竟因此大发雷霆。
三人面面相觑之后,不得不低头谢罪:“郎将大人教训得是,卑职知错了。”
左景年深吸口气,缓和了神色道:“大家都是兄弟,不是我爱摆架子教训你们,在宫里当差,最须谨防的四个字你们都忘了么:祸从口出!即使位高权重如前内阁大学士房大人,结果又如何?”
众人不由想起七年前,景成帝欲立次子,即今上为储君,内阁大学士房如韫当堂谏诤:“自古立长不立幼,长幼无序乃取祸之道。”
先帝不纳其言,坚立次子印暄为储,封长子印晖为肃王,藩守雾州。房如韫不满,私下颇有怨辞,一日酒后失言,影射皇帝对次子之偏爱已逾常情,被有心人获悉上报。景成帝大怒,褫夺其官位,并以谤讪君上的罪名流放三千里,最后客死异乡。
前车之鉴犹在,天家的舌根可不是那么好嚼的,谁知隔墙有几只耳,内阁重臣尚且如此,何况区区几名侍卫。众人这才怵然惕然,纷纷拱手再次向左景年诚心认错。
左景年一面安抚众人,一面心底隐隐作愧。方才他闻言而怒,并非担心他们祸从口出,而是因为公子被人以猎艳的目光品评肖想,这令他罕有而出离地愤怒起来,只恨不得拔刀以对。而另一方面,皇上对公子陡然转变的态度,透着一股异乎寻常的暧昧,更让他心生不安。
不等他理清复杂的心绪,集市上喧哗乍起。
一匹黄骠自远处飞奔而来,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肆无忌惮地驱驰。马上之人一身黛紫色貔虎服在日光下烨烨生辉,腰间三尺四寸长的奉宸刀,蟒皮刀鞘末端包以黄铜,击在马鞍上如戛玉鸣金,锵然作响。
一个险些被马蹄撩到的行人,灰头土脸地拍着裤管正要叫骂,抬头见马上一袭紫衣,立刻将骂声吞进肚里。
“是紫衣卫!”
“连圣上亲卫都出动了……”
“京城又要出什么大事了吗?”
路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那名紫衣卫也算是骑术精湛,一路毫无伤亡地疾驰到个小吃摊子前停住,翻身下马,对围桌吃面的四人其中之一行礼道:“卑职参见郎将大人。”
左景年皱眉:“有什么急事,闹市中如此奔突扰民?”
那名紫衣卫附耳说了几句。
左景年颔首道:“我这就去禀报,你先回去。”
紫衣卫领命上马,倏而又飞驰而去。
周围食客无不以敬畏之色望向这一桌四人。
左景年起身叫:“老板,结账。”
摊子老板惴惴地答:“诸位将军赏脸光临,是小店的荣幸,小人哪里还敢收钱。几碗面就算小人的孝敬,实在不成敬意。”
左景年也懒得跟他费口舌,掏出一把铜板撒在桌面,便与其他三人迅速离开,消失在人群中。
转过街角,确认没人注意后,左景年装作食客走进另一家小吃摊子,靠近印暄耳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