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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杨戬推开广寒宫的宫门走了进来,他并不看神瑛,而是径直上前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充满关心道:“我到潇湘馆找你,宝蟾和玉儿说你来广寒宫了,你来广寒宫就是为了见他吗?他对你误解已深,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得了的?”
看来是叫杨戬误会了,可是我却无力辩解,身子瘫软地靠在他身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像藤蔓依附住大树一样,随他走出广寒宫去。临出宫门时,我没有回头望神瑛,我知道他也不会回头看我。曾经的情笃意深都已经烟消云散了,是我亲手毁了我们之间美好的感情,但我不悔。天君说过我是糊涂了,我对神瑛的感情源自报恩,不是爱情。或许是吧!神瑛也从未说过他爱我。到如今,恩情也罢,爱情也好,都已经水月镜花,再也抓不牢靠了。我与神瑛之间隔着害母之仇这样的鸿沟深壑,再也跨不过去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出了广寒宫,我定定地立在一座金光灿灿的长桥之下,再也不肯挪动步子。
杨戬焦急地道:“绛珠,要哭你就好好哭一场吧!不要这样憋着,有委屈发泄出来就好了。”
然后他握拳敲敲他的左边肩头,我的泪刷刷而落。他伸手将我拉进他的怀抱,将我的头摁在他的肩窝子里,我不确定地靠在他的肩上,任泪水肆意奔流,模糊我的视线。杨戬将红披风使劲把我兜住,这一刻,我放纵自己沉n。
我和杨戬带着香囊去仙医阁找刘神医。刘神医为西王母的病症熬得憔悴,眼圈黑深,胡子拉碴,令人不忍直视。接到我们的香囊,他就开始研究,从泥土、树根、花叶中分别提取一些物质,我和杨戬原打算和他一起研究,奈何仙娥急急从潇湘馆寻来,说是天兵天将从潇湘馆内带走了宝蟾和玉儿。我一惊,昨儿夜里还担心她二人会成为活靶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我支走杨戬,急急赶去王母宫求见天君。我在王母宫外跪了半日,天君终于从王母宫内出来见我,他看起来形容憔悴,许是熬夜了的缘故。西王母病了,一定没少折腾他,天君孝顺,故而定受了些气吧?
见到天君如此形容,我心有不忍,还是顾及不得其他,乞求道:“请天君放了宝蟾和玉儿吧!”
“原轮不到宝蟾和玉儿,但夜莺藏匿行踪,朕也是情急之下,没有办法的办法。”
天君显得无奈。
这一切我都理解,可是救西王母一定有别的办法的。我乞求道:“天君,给我一点时间,我已经让刘神医研究那棵桂子树的泥土根茎和花叶,一定能找到病症所在,王母娘娘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一定?绛珠,你知道你夸下海口的后果是什么吗?”
天君蹙着眉,忧虑地看着我。
我心一横,“大不了,届时我给王母娘娘做药引!”
天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用手指了指我,道:“你是千年修行的活畜?”
一句话呛得我哑口无言。
“你一介木身草胎如何做得了药引?”
天君冷哧一声,“也罢,朕再给你两日时间,两日之后,你拿不出救治王母娘娘的药方,唯你是问。”
我只觉天旋地转,两日,天哪,只有两日,不过总算是争得了喘息的时间。我叩头谢恩,“多谢天君!”
天君摇摇头,叹道:“两日之后,你拿不出药方,保不住自己,更保不住宝蟾和玉儿。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要护夜莺,就必须牺牲宝蟾和玉儿。”
天君说着转身进了王母宫,留下我一人在原地错愕不止:原来他知道我藏匿了夜莺,他是天君,自是心里明镜儿似的,从潇湘馆抓走宝蟾也夜莺,算是他将我一军。
我不能迟疑,急忙赶去仙医阁寻找刘神医,刘神医却不知所踪,我几乎抓狂,关键时刻怎么可以掉链子?我只好去南天门寻找杨戬,杨戬竟也不知所踪,我几乎要抓狂了。这是搞什么鬼?我就像掉入茫茫大海,一下失去了风标与航向,找不着北。我站在两旁天柱巍峨的长街上,忧心如焚。蓦地,云踪深处,一黄衣仙女飘然而来,竟是夜莺。她肩背行囊,行色匆匆,与我撞了个满怀。
我忙扶住她,道:“夜莺,你这样打扮是要去哪里?”
“逃命啊!难道在这里等死?”
夜莺头也不回,从地上一跃而起,就往南天门而去。我阻止她都来不及,只能冲着她的背影喊:“那南天门岂是你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
喊声未落,夜莺已经从南天门的光圈中弹了回来,重重摔到地上,头往旁边一侧,一口鲜血便溅了出来。我闭上眼睛瑟缩了一下。睁眼再看时,夜莺又从地上爬起来,冲向南天门,依旧被亮闪闪的光圈弹了回来,摔到地上,又一口血吐了出来。那夜莺还不死心,继续起身,做第三次冲锋。我忙飞上去,阻止她。
我抓住夜莺的脚一拽,夜莺的身子在流云间翻了翻,降落于地,我喝道:“你这样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样撞死是我自找的,与人无尤,做了药引死掉,不是我自愿的选择,我就不甘心。”
夜莺说着还要冲上前,我张开双臂挡在她跟前。夜莺的头撞在我身上,一阵巨疼,我抚住胸口连连后退了几步。夜莺见伤着我,立刻傻了眼,喊道:“湘妃娘娘……”
我挥挥手,示意她没关系,道:“你来潇湘馆找我,是为了让我救你。为了救你,已经搭上宝蟾和玉儿了,现在她们已经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你还这样寻死觅活的,不是让她们白白犯险?”
面对我的质问,夜莺惭愧地低下了头。我抚住胸口,努力吸气,平复那疼痛,缓缓走向她,她还愣在原地,我只好提高音量道:“还有两天时间,给我两天时间,我相信天不会绝我们。”
夜莺听着我的话,竟然懵懂,我只好无奈喝道:“快扶我回潇湘馆哪!该天煞的,喉咙那么甜,头怎么那么硬?”
夜莺这才慌忙扶住我,一步一步向潇湘馆走去,我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回到潇湘馆,我让夜莺继续去内室藏好,自己则在翠竹轩内施法,用绛珠探访杨戬和刘神医的下落。晶莹幕布上没有出现杨戬和刘神医的影像,什么画面都没有,我想我可能是累着了,影响了施法。收了法力,倒头就睡。这一觉昏天黑地,醒来时只听外头金钟大作,天鼓鸣响,我一惊忙从床上跳起来。推开翠竹轩的门,见一仙娥急急忙忙从馆外跑进来,向我叩头行礼:“湘妃娘娘,你醒了?”
我烦躁地抓住她问:“外头出了什么事?”
那仙娥脸色煞白,言语结巴:“天君……天君……已命人在王母宫外……搭了药灶,宝蟾姐姐和玉儿姐姐马上就要被做药引了!”
总算将一句话说利索,我却一惊,吓出一身冷汗来。我不过睡了一觉,怎么就搭药灶下药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