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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私寮内宅,院里围着五个瞧热闹的——蒋初的四个小厮外加龙慕的老管家。
小厮们拿眼神直瞟雨墨,心中集体唾骂:瞧你办的这叫怎么档子事儿?红姐儿没找着,兜了个大圈子,合着纡尊降贵就为嫖个男的?
老管家扒着门缝,明目张胆地往内窥伺,小心肝跟着一颤一颤:皇天不负有心人啊!整夜整夜守株待兔,可下嫖到手了!
门里,龙慕拉着蒋初坐下,就着阑珊的灯光,左一眼右一眼,把蒋三公子周身上下盱了个遍,啧啧……这面容,这气度,这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悠闲自在的坐姿,这装模作样的田黄石扇坠……一把握住蒋初的右手,“蒋兄……”
蒋初拍拍他的脸,“体仁兄……”
“叫‘体仁兄’多见外啊,你我知己,蒋兄如不嫌弃,就叫我体仁吧。来,小弟先干为敬。”
说完把酒坛拖过来,“刺啦”
一声揭开封盖,往桌上一戳,旁边俩吊兰顿时蔫头耷拉脑袋,龙慕晕头转向,捂着口鼻冲门外喊:“这是什么酒?”
一个风韵犹存的鸨母扭着水蛇腰走进来,俯身万福,满脸堆笑,“公子爷,贱妾小门小户没见过大世面,偶尔见一回烧刀子就满心满眼感激涕零了。”
龙慕摆摆手,“就这样吧,找几个戏子来吹弹助兴。”
鸨母磕了个头,笑说:“公子爷眼光独到,贱妾就是做戏的人家,您要听昆腔、弋阳腔还是海盐腔?”
“捡你们拿手的上。”
鸨母万福,倒退着出去。
不一会儿,戏子来了,果然很拿手,俩瘦了吧唧的小相公,一个头发稀疏,一个牙齿稀疏。一个吹拉一个弹唱,饶是缺着门牙愣是一点不耽误人家唱得感天动地,冒一个字漏一阵风,扑哧扑哧拽海盐腔:“冤家,阎王在上,勾了妾身不认账!瞧那边厢,此乃证物,床!”
龙慕面容一抖,呵呵讪笑,“还挺押韵。”
“确实押韵。”
蒋初将杯子斟满,伸出手,“体仁,请坐。”
龙慕坐下端起杯,“小弟先干为敬。”
刚进嘴,“吱”
一声破音裹着“咕”
一阵劲风突然从天而降,龙慕一口酒呛进气管里,这通咳啊!
蒋初拍着后背帮其顺气,“好些了吗?”
龙慕咳得脸红脖子粗,好不容易匀过气来,拍案而起,指着小相公的鼻子,“你属癞蛤蟆的?好大的一阵口气!乳牙换干净了吗?”
小相公吓得一头跪倒,砰砰磕头,“贱妾……贱妾……属……属虎……”
“属虎?”
蒋启鸿皱眉,折扇轻敲手心。
一听这话,龙慕愣了一下,难道他也属虎?翻着眼睛算了算,笑眯眯地踱到小相公面前,和蔼可亲地明知故问:“你十四岁还是二十六岁?”
小相公结巴:“十……十四……十四岁。”
“放肆!”
龙慕厉声呵斥:“有你这么老的十四岁吗?”
小相公吓得脸色煞白,小细腰抖得都快折了,“不敢……不敢欺瞒……确实……十四岁。”
“是吗?这么说来……”
龙慕脖子一点点扭过来,面朝小相公,眼角余光却瞟着蒋初,表现得很是疑惑,“……这么说来,我比你大十岁?”
蒋初往椅子里一歪,笑容可掬,“事实上,我比你大两岁。”
“哦?”
龙慕哈哈大笑,走回桌边坐下,“你也属虎?”
“我属虎,你属龙……”
没等他说完,龙慕惊讶之情流于颜表,“这难道就是‘龙争虎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