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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志宏近来实是烦透程修了,每天都要往他这跑个两三趟,他苏志宏自个养的亲闺女,怎能这般久便宜了旁人,他家蕙蕙,至少要留到十六的!他是打定主意,任程修怎般说,也不会动摇的!
苏志宏已经做好了磨嘴皮子的准备,孰料,程修一进门竟丝毫不提提亲的事,而是一本正经地告辞道:“伯父,子休只能在仓佑城待十日左右,眼看期限也快到了,子休想问下伯父可有何差遣,子休也好早做安排。”
苏志宏一愣,他可是记得几日前,这少年郎一身风尘仆仆地赶到自个府里,言之凿凿地要来提亲的,他这还没回音呢,这便要走了?
蕙蕙的亲事要是不敲定下来,张士钊这边怕是还有什么手段等着!
以往他是嫌东城张家内里太乱,其母立身不正,其叔难以言齿,倒白白拖累了张士钊这个好儿郎,他舍命救了蕙蕙的时候,他是有些犹疑的,毕竟能为女儿做到这般的,也实属情根深种了!
可是,张士钊后来在仓佑城里散布的流言,却让苏志宏心里非常不痛快!他生平最恨这般以恩相胁迫的,前有自个大哥,后有东城后生张士钊!他不反对张士钊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韧性,却不能苟同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卑鄙,况胁迫的对象还是自家蕙蕙。
看着眼前眼神澄亮的程修,苏志宏不无感慨,他倒更喜欢这般死乞白赖,明着求娶的少年,人家是将心剖开给你看,这般赤诚的人,日后也不会负了他的蕙蕙。想到此处,苏志宏有些认命地道:“行了,你也别和我打马虎眼了,和蕙蕙的事定了再走,你小子别说你没和上峰交涉好!”
就这插科打诨的劲头,那上峰还不得给他哄得一愣一愣的!
程修心上一喜,一揖到底道:“谢谢伯父成全,小侄这就回去准备采礼!”
苏志宏看着面前刚还来辞行的人,一溜地跑得没了人影,不免笑了,正是年少慕艾的时候呀,想着这事还是要让夫人和蕙蕙说一声。
苏侯氏打发走了媒婆,又听到自家老爷已经应了程修的提亲,心里并无异议,她从水阳江劫后余生的那晚,老爷便和她说了有意将蕙蕙许配给程修。相比张士钊,挽救她们母子于贼人之手的程修更得她的心意。
一个男子,不仅要愿意护住妻儿,更重要的是,他能护住妻儿,给她们一个坚实的后背。此时听了老爷已经应了,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叹道:“只是远在蜀地,日后与蕙蕙怕也是常年不得见了!”
苏志宏笑道:“夫人,我们的蕙蕙终究要做官家夫人的,即便不是嫁给蜀地的程修,日后随着夫君上任,也是要离开你我身边的!”
是此,他从没有将女儿高嫁的想法,与其嫁到高门巨族,自己一筹莫展,不如低嫁,自己随时能威压,日后,楠儿也能给蕙蕙做靠山!
可惜,抱有此想法的苏志宏上一世并没有能给女儿应有的庇佑,没有谁能一辈子护着谁,也没有谁能一辈子躲在别人的羽翼下。
日子,惟有自个,才能体会内里滋味。
聘礼
程修并没有回驿站,而是直接绕到了苏府东面的一条街,这是管三一来仓佑城便置下的宅子,特地挑了离苏家近的地方,两日前宅子清扫好了,便和程修一行搬了过来。
走到门口,程修才发现,这门匾挂着的竟是烫金的两个大字:程府!前两日回来晚,倒没注意这上头写的是什么!虽说管三叔一直嚷着要将自己的产业让自己继承,可是,毕竟他姓程,两人并无血缘关系。
一时看着这偌大的两个程府,程修觉得日后还是对管三叔客气点,这宅子他可得攒好些年才能还得起呢!这些年管三叔可真是又当爹又当娘的照顾自己这个孤儿。
不,他还有叔祖母,以后还会有蕙蕙!
想到这里,程修精神一震,迫不及待地跨进了程府的大门,便见院子里乱糟糟的,几个大红木箱子横七竖八地放着,地上隐约还有许多白色的羽毛,也不知道是鸽子的,还是鸡鸭鹅的,看起来刚刚经历了一场纷乱。
管三正在院里指挥着吴大和赵二将装着月石的箱子往仓库里搬,余光瞥见程修回来,叹气道:“你们家校尉做事也真个磨叽,娶个小姑娘,这么些日子了,也没啥动静!枉我还特地选了处这般近的宅子!”
天气渐渐炎热,吴大抹着额上的汗,笑道:“先生,你还不知道我家校尉,非得讲究个你情我愿!”
程修心里微嗤,冷哼道:“行了,别装样子了,这月石也不用抬了,明个一早,就让媒婆带去苏府!”
话是这样说,看到七八箱子的月石,程修心里还是忍不住暗暗咂舌,他真没想到,管三叔一出手竟这般阔绰!
虽说月石这东西在并不稀罕,可是,那也是能当铜板用的呀!这八大箱子的月石,足够买他家在的老宅子了!
他程修真是给管三先生当牛做马都还不了了!
院里的几人可没心思来猜程校尉此时的心结,吴大一听找媒人,立即将箱子扔在了地上,身后的赵二眼疾手快地将他往后拉了一把,骂道:“你嫌你脚多长了一只不成,那般沉的箱子砸上去,还不烂了!”
吴大不在意地挥挥手,往自家校尉边上去,笑嘻嘻地问道:“校尉,苏家小姐答应了?”
管三也停了手中的扇子,一双眼紧巴巴地盯着程修。
“自古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苏家小姐有何干系,她爹娘同意,她还能不从?”
程修挺着胸脯,说的煞有介事!
管三捏起扇子一边,冷不丁地往程修昂着的脑袋上砸去,“真是得志便猖狂,这话你小子当着苏家小姐的面说一次试试!”
一时也掩不住心里的喜意,瞪着程修问道:“现在就去找媒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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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亮,程府便陆续抬出一抬抬的红木箱子,从东边走,一时堵住了几条街,众人看着这箱上红艳艳的大红绸缎,吹吹打打的一行人,都不由好奇地跟在后头,想看看这到底是去谁家提亲?
程府和苏府也就一条街的路程,从程府抬到苏府,前头进了苏家,尾头还留在程家,这般热闹如意的时候,管三先生怎会让它如此含糊过去,特特一早起来,硬是将聘礼围着整个城墙转悠了一圈。
等到苏府,打头的除了赵二昨个去找的杨媒婆,安言师傅,还有晃晃荡荡的一群看热闹的人。
两只白色,没有一点杂色的大雁打头,红木箱子足足有六十四抬,这还是离仓佑城路程遥远,管三缩减了再缩减的,抬到苏府大门口的时候,守门的苏杰惊得目瞪口呆,一路狂跑着进去禀报老爷,那两只大雁一看便是来行纳征之礼的,可是没听说自家小姐允亲了啊。
正在用饭的一家四口,也是有些呆愣,苏侯氏还没来得及告诉女儿,将她许配给程修了,苏志宏也是有些挑眉,这小子竟直接省去了前头的纳彩、问名、纳吉,竟直接送聘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