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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香行 罪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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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页(第2页)

“这和那个不一样!首先,射礼的礼仪我从未见亲眼见过,贸然上阵肯定会出纰漏。再说了,这种场合一定会有很多宗室戚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我真的不行……”

“你真的不行?”

一直没有开口的戚云初,冷不丁地重复了一遍陆幽刚才说过的话。

“你不惜将自己变成半残之躯,千辛万苦进入掖庭宫来,为得就是冲着我摇头,说一句不行?”

“不……”

陆幽张口就要否认,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刚才的态度,不正应了戚云初的这句话么。

他好像兜头被浇了一桶凉水,既觉得难堪,头脑又清醒了一些。

这时只听戚云初又道:“记得我一开始就与你说过,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决定。如果你心甘情愿地想要在这内侍省里做一辈子的宫奴,过着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也不会拦着你。你且回屋去罢。”

说完,便又不再理睬他了。

遭了驱赶,可是陆幽却没有迈开脚步,反倒觉得身体好像灌了铅块似的,一步都挪动不了。

四周围安静得可怕,就连屋外的雨声都轻不可闻。陆幽觉得尴尬难耐,于是想要转向厉红蕖寻求帮助,余光却看见戚云初的美人榻边上摆着一个水钵。

钵沿上插着一枝海棠,花瓣落在水面上,引得钵中的两条红鱼争相抢食,唼喋有声。

陆幽的眼皮突跳了一下,嗫嚅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

“这个你不用担心。”

厉红蕖终于又救了他一把:“那宣王今年也是头一遭参与,怎么说怎么做,我都会手把手地交待你,简单得很。”

有了青龙寺的前车之鉴,陆幽觉得她有点儿不靠谱,因此只是半信半疑,却又问道:“若是有人要与我说话,我又认不出那人的身份名号,那又该怎么办?”

厉红蕖将目光抛向戚云初,可戚云初看都不看他们两个一眼,自顾自翻阅着书卷。

陆幽知道他的脾气,正犹豫着应该找个什么台阶下场,突然被厉红蕖摁着脑袋压在了地板上。

“好了好了,快点认个错。别耽搁时间!”

陆幽明白眼前也只有这一条路,于是顺水推舟地低下头:“是我错了。”

厉红蕖又问:“错在什么地方?”

“错在……不应该未经考虑就说自己做不到。错在,不应该忘记初心,忘记自己入宫的理由。”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说得就是你这种人。”

厉红蕖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的脑门,又扭头去看戚云初。

“他知道错了,你也别为难他。好好儿地继续说下去罢。”

戚云初这才放下了书卷,懒洋洋地说道:“明日就是寒食,通清明休假七日。届时内廷与后宫皆有饮宴。你要认人,那时候再好不过了。”

言毕,他终于抬起头来看着陆幽。

两人的目光相遇,陆幽心里原本藏着的那点儿懵懂,一下子好像都找到了依靠。

寒食节期,禁绝烟火。违者或致雹雪之灾。

这天夜里刚过戌时,紫宸宫东侧的尚食内院掩灭了燃烧整整一年的灶火。甘露殿中,宫闱局的太监捧来夜明珠,放在了青铜灯奴的掌心。

当宵禁的鼕鼓从朝天门大街响起来的时候,整座诏京城一点一点地熄灭了灯烛,滑入到浓郁的黑夜之中。

对于陆幽而言,有火无火却并没有什么区别。

月影台上一年四季不见灯烛,他也早就习惯了与黑夜为伍。反倒是一想起即将代替宣王走到众人面前,心里头始终有些忐忑难安。

然则无论愿或不愿,过了今夜,月相就将渐渐丰盈。不久之后,就算是无灯无烛的深夜,也没有办法掩盖住所有的秘辛。

第二天上午,寒食第一日。

比平时稍微晚些时候,朝中三品以上的高官要员们,陆续从朝天门进入紫宸宫。却不直奔朝会的乾元正殿,反倒往西拐了个弯儿,穿过中书省庭院,来到了百福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