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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盒烟都变成烟丝和烟纸进了马桶,蔡腾彬有点儿窘迫。不死心的,他觉得周正早有准备,给了他一盒儿没问题的烟,加料的藏起来了。可等到看见垃圾桶里相同的烟蒂,他就更窘迫了。一般人这时候也就死心了,可蔡腾彬不是一般人,就好比直到看见老太太跟着周正出来他才信他是助人为乐,这会儿,蔡腾彬把马桶拆了——电影里不都那么演么,藏毒品的好地方。可惜,再一次窘迫,里头除了水跟水漂儿,空无一物。

周正刚进厨房打算热热早饭,就听见卫生间那诡异的响动,“腾彬哥,怎么了?”

蔡腾彬一边将水箱盖子往上放一边窘迫的回答:“啊,哦,水箱出了点儿问题。”

“用帮忙么?需要什么工具么?”

周正问。

“不用,好了。”

听着脚步声离去,蔡腾彬汗哗哗的流。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跟那孩子那么……过不去?

他其实最想的就是周正品行一点儿问题没有,可矛盾的是,他压根儿无法这么相信。在他看来,犯人就等于坏人。刑满释放也还是坏人。人性上的问题,根本无法纠正。

对着马桶里漂浮的香烟部件儿,蔡腾彬想:得想出一个还不出烟的理由了。迫在眉睫==

周正和蔡腾彬一起吃了早饭,实则,该说是午饭。蔡腾彬没有离去的意思,他觉得他得替汤淼看着这孩子。周正收拾完餐桌,见蔡腾彬不走,寻思他大约是想等汤淼回来。

就这样,两人都不太自在。

不自在吧,就都想找话说,可遗憾的是,两人同时发现——越想自然的聊天越聊不起来。以往,分明自然而然就找到共同点的。

最后,是周正先绷不住了,“腾彬哥,你等汤淼哥吧,我想出门一趟。”

出门?

这二字直接反应在蔡腾彬脑海里就是:犯罪。

周正出门等于给社会增加安全隐患。

“去哪儿?”

他脱口问。

“哦,我想去看看奶奶。”

周正坦然回答。

“行,我跟你去。”

蔡腾彬说完又觉得不太自然,改口道,“也不近,咱开车方便一些。”

周正想推辞,可又说不出口,显然,蔡腾彬把汤淼的责任感一并揽到了自己身上。

就这样两人出了门,一路到了四环外的那家骨灰存放处。当年丧事是老街坊们给操办的,没有买墓地下葬,费用是一个问题,周正说他要亲自挑选墓地也是一个问题。于是就进了一家灵堂性质的骨灰存放处。不大,但干净有条理。

蔡腾彬没有进去,而是留在院儿里看着清洁工收拾青灰的地面。

周正独自进去,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门口坐着一个看门的大妈。

周奶奶的骨灰盒和很多人的并列在一个个的小格子里,每一个格子外都有他们生前的照片。

周正盯着那些小格子看了半天,怎么也不能切实体会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后被装进那么狭小的一个格子。

生,与死。

周正没有看到奶奶死后的仪容,他赶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得不火化了,他只看到那一坛骨灰。因为没有钱用豪华炉,奶奶的焚化并不美观。

回监狱的路上他哭了很久,身边没有汤淼也没有陈毅,只有两个面无表情的警官,他们毫无感觉的谈论政治形势。

但周正见过死人,活生生的死人。

那也是他进去监狱的理由。

周正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夜晚,那个彻底改变他生活的夜晚。

夏末初秋的交界,天很闷,雨要下来又下不来,和很多个夜晚一样,他在老旧的路灯下,守着奶奶的小烟摊儿,借着那昏暗的路灯看书。

那辆豪华轿车停下来的时候,周正都没怎么觉察,直到同班的小霸王手拍在他面前的烟摊上。

他说:周正,你要借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