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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妃。”
霁妃乌黑的眸子往右一睥,“举国同哀的日子你倒是真敢穿。”
舒妃扶了扶头上耀眼夺目的珠钗:“去见先帝可不得打扮一下,再说了,都快死了有什么不敢的。左不过现在一刀把我了结了,也不要死时穿那粗麻素衣。”
两个自打进宫以来就斗来斗去的女人,终于放下一切恩怨可以平心静气地说两句话。
霁妃掏出巾子扶着舒妃的脸,替她擦净被雪片染晕的桃花妆:“我忘了你是最爱美的。”
“有什么用呢?再怎么涂脂抹粉也不及你素面之万一。我也就是运气好些诞下十三皇子,不然哪有可能封妃?”
舒妃从身后的宫人手里接过纸伞,亲手执着伸到霁妃头顶,忽地冷哼一声道:“可惜有了皇子又如何?祖制是帝王驾崩,妃嫔中无出者殉葬。可这么一代代下来,哪一次江山易主前朝宫眷中不是只活下了新帝之母一人?”
“有件往事,一直想问你来着。”
霁妃语气淡淡地问:“我当年小产,是不是和你有关?”
舒妃所言之事天下皆知,谁不知大运国皇族秦氏那条关于后宫诸人殉葬的祖制。可是,进宫的女子有几个是自愿的?又有几个敢奢盼此生能得善终?反正她没奢望过。
原还愤懑不已的舒妃忽地捂嘴一笑:“你果然猜到了。”
“没人性的贱蹄子,你以为能瞒住谁?”
霁妃并不生气,也痴痴地笑着道:“不过如今看来还要谢你了,那孩子倘若生下来,要不死在宫中的钩心斗角中,要不死在嘉王之乱。幸而没来人间,少遭了许多罪。”
霁妃说完不怀好意地望着舒妃,舒妃所出的十三皇子便是在嘉王之乱中死的。临终前,再互相伤害一次以悼念那回不去的腥风血雨的后宫生活吧!
“那我也问你。”
舒妃也不气恼,海棠色的红唇一抿,“前年我宫里那场大火,是不是你命人纵的?”
“你也太小瞧我了。那种蠢主意除了徐嫔还有谁?”
霁妃把巾子塞回袖子里,葱根似的十指团在一起取暖,嘴里抱怨道:“连去赴死也得让人这么苦等着,也不知嘉王的人什么时候来。”
舒妃媚眼一挑:“那么想死找条白绫往房梁上一挂不就行了,昨夜已经死了好几个了。你瞧瞧我眼下这脂粉也盖不住的黑晕——”
舒妃冲霁妃指了指眼睛:“被隔壁宫里那些个鬼哭狼嚎的姑奶奶吵得一夜醒了好几次,活的时候讨人厌,死了也不让人安生。”
“她们也是,何苦为了这种事连累族里人,自个儿时运不济,族人还得在嘉王的治下讨生活不是?”
霁妃往手里哈了口白气。“又不是像我似的,无依无靠。”
“你当年要是保下郡主,不把她嫁去那蛮族被活活折磨至死,嘉王为了爱女肯定待你如恩人。说起来,当年郡主在宫里为质时与你最要好,你也太狠心了。”
舒妃掩嘴咳了两声,身后的宫人立马上递来一颗紫色丸药,舒妃从道旁的桂花树上掬了些雪胡乱服了药,继续道:“你若于嘉王有恩,宫里的姐妹们也能沾光偷活下几个。”
“果真如此,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霁妃替被药噎住的舒妃顺了顺背,自言自语般地道:“若她能活到今日该多好……”
锦阳的死讯传进宫里时她便有了要同去的念头,独自偷活了八年已经很内疚了。世人都道她出卖锦阳讨好先帝,却不知嫁往蛮夷之地是当时有可能保全锦阳的唯一选择。嘉王数年间被先帝暗中追杀,被“请入”
宫中为质的锦阳虽有她相护,也在贵女间受尽欺凌,有几次差点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