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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川一口气堵在胸口,又觉得贺亭说得挺对,哎,总之他怎么什么都不好,处处不顺心,活着可真难。纪川闷闷地:“那你去吧,拜拜。”
嘴上这么说,却跟贺亭一起离开了图书馆。
走到外面,大风迎面扑来,纪川脸一垮,贺亭拉紧大衣,啧了一声:“你别一副被抢了钱的表情好吗?”
纪川不吭声。
贺亭看了看他,突然说:“高兴一点,别想东想西,以你的智商——”
“……”
纪川不想听后半句,迅速打断他,“你在安慰我吗?”
贺亭点头。
这可真是破天荒的稀奇事儿,他竟然承认了。纪川的确有被安慰到,不是因为贺亭的话多有效果,是贺亭愿意主动安慰他这件事本身就很让人感动。
纪川眼泪汪汪,贺亭很头大:“至于么?最近发生了什么,是因为我妈的事吗?”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能不能给人留点隐私了……”
“我知道的多着呢。”
贺亭嗤了一声。他的确和别人不一样,这种凡尘俗事大概入不了他老人家的法眼,表情都不带变的,平静地说,“你别介意,她不会说什么。”
“是啊,能说什么。”
纪川小声嘀咕了一句。
贺亭说:“我以为你够没心没肺了,怎么还想那么多?”
纪川竖起耳朵,以为他又要安慰自己,结果贺亭博士本色不改,不冷不热道,“别想了,想你也想不出什么,聪明人才有很多烦恼,傻子最好傻一辈子。”
“……”
谁是傻子?纪川把自己提前酝酿好的感动咽回肚子里,扭头走了。
……
到了傍晚,大风终于歇了。
纪川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坐了一天,下午也没去上课。他想了很多事情,正如贺亭所说,想也想不出有用的,烦恼的事情依然烦恼。可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同样很难,索性放任自流了。
纪川还记得,就在一个多月以前,贺亭搬走的时候,他觉得贺亭有点可怜,孤伶伶的。现在却羡慕了,贺亭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在作风上特立独行,在做事上身心投入,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和评价——做人不就该这样吗?
可惜人和人不一样,道理他都懂,要做到很难。他喜欢有很多朋友,喜欢热闹,喜欢一切好玩的事物,可有朋友就会有不同的眼光,要热闹就会听见各种各样不同的声音,这里有好有坏,不可能要求每一个人都理解他、站在他这边。
他到底在怕什么呢?怕被人恶语相向?怕被人背后议论?怕失去相好的朋友?怕成为人群中的异类?
异类就异类吧,真的那么重要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至少贺亭博士还愿意安慰他啊,并非所有人都会因此讨厌他。说到底,他和他爸爸在一起了,关别人什么事呢?这是他们自己的生活,他们又不会去影响别人,别人的道德伦理凭什么审判他们?
纪川灌了一肚子咖啡,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想通了。
可理论上想通容易,到时会不会再缩回去,他对自己没信心。
这时,天快要黑了,咖啡店橱窗上亮起了一排闪烁的彩灯,灯光映在他脸上,纪川怔怔地看了一会,恍然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了。他手机就放在桌上,今天一天震动了许多次,大多是微信,有同学,有朋友,唯独没有贺怀章的消息。后来他就静音了。
纪川拿起手机,恰好屏幕亮了起来,有来电,是贺亭的。
“喂。”
纪川很久没说话,一开口发现自己声音有点沙哑,他清了清嗓子。那头的贺亭闻声一顿,问他在哪儿。纪川说了店名,“有事么?”
“没什么事。”
贺亭说,“今天你旷课了吧,我去找你没找到人,怎么了,心情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