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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吵吵嚷嚷的飯局結束後,李雲峰又帶頭鬧著要去煙花柳巷裡找些旁的「樂子」;6清昶不去,顏旭笙也不去,兩人便同上了一輛汽車離去。
「老顏,時間還早,不如去我那裡喝杯茶陪我醒醒酒。」
「好。」
一路上顏旭笙沒說話,6清昶望著車窗外流動的夜色闌珊,也沉默著。
即至到了6家的客廳,熱茶端上來了,6清昶才打破了這場沉默。
「快嘗嘗,杭州來的龍井,說是今年品相最上乘的茶。」
顏旭笙吹了吹喝了一口:「確實是很好的茶。」然後他放下茶杯,「子至,我知道你不愛陳茶,只喝茶。怎麼現在到了人就反過來了?父不慈子遠走他鄉,君無道臣另投他國,何況咱們這種人呢。說不好聽的,你才讀過幾頁書,你知道什麼叫信仰?怎麼就捨不得舊人不要人了?」
6清昶拿起茶壺又給顏旭笙續上了茶水,「老顏,我叫你來是喝茶的,你說別的,我可不願聽。」
顏旭笙把手搭到了6清昶的膝蓋上:「子至,我向來是為你好的。皇上已然到了奉天,滿洲國建國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說難聽些,我們在江寧那裡並沒什麼臉面,不是嫡系出身,人家無論如何不會把我們當自己人。你我不過是僱傭軍一樣的存在,賣命時記著我們,好處卻不見得有多少。」
聽了這話,6清昶把顏旭笙的手推下自己膝頭,冷笑一聲道:「老顏,你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了。什麼皇上?哪怕他是皇上,也不過是個傀儡皇帝,何況我?我的命賣給中國人,哪怕世人不講我好,起碼也不會說我是漢奸。日本人不過是來搶地盤的,當年只是個小藩國,今天竟也翻身要咬主人了!你到底在想什麼?」
顏旭笙沉下了臉:「別急著斷論,你還是再想想。這些年我為你籌謀盼著你好,落下這一身的病,但我心裡從沒有怨過,如今我更不會害你!」
「我再想也是那樣。天晚了,我叫人送你回去。」
顏旭笙看著6清昶,還是想再說點什麼,可最終沒有再開口。
顏旭笙走了。
6清昶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仰頭望天花板,不知在想什麼。
唐瑞雪從樓上下來,身上穿著睡衣,外面罩著件粉色薄夾襖。
「又聽牆角了?」
唐瑞雪一邊下樓梯一邊攏了攏夾襖,雙手抱肘壓實了衣襟:「明明是你回來得晚,吵到我休息了。」
6清昶笑了一聲:「聽就聽了,你的壞毛病又不止這一條,我看你也改不了。」
唐瑞雪撇撇嘴:「碰巧聽到而已。」
「那你怎麼看?」
唐瑞雪到沙發上坐下,正色道:「還能怎麼看?我還是從前的老話,提醒你小心顏旭笙。他都勸你當漢奸了,難道你還不把他劃成危險分子?」
6清昶搖搖頭:「他只是一時犯了糊塗,總有想明白的那天。因為我不和日本人一夥害我?不可能。老顏和我…你不知道,他和我是過命的交情。」
「同胞兄弟尚且可能反目成仇,你有什麼自信?」
6清昶揉了揉唐瑞雪的頭髮,直到把她額前碎發揉成一坨才罷休,「我知道了,放心吧,老顏就是有心要害我,我也不會由著他害。」
唐瑞雪也不整理亂糟糟的頭髮,只是在心裡嘆了口氣,她希望他是真的知道了。
顏旭笙到了自己的住所,他無妻無子,孤零零的守著一間小樓房,把日子過得寂靜又寂寥。夜已深了,可他也不休息,只站在二樓窗前看那窗外的漆黑一團。
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北平。
多少年沒回北平了?
熱河比不得北平,皇城腳下,即便深夜也有燈火明亮。
可惜6清昶不懂。
子至沒見過帝都當年的潑天富貴,繁榮似錦;所以看著熱河的黑燈瞎火也覺得是無需改變的好日子。
子至經過苦日子,可還是太年輕,見過的世面還是太少。子至不明白三貧三富不到老,十年興敗多少人;不明白機會難得,錯過不易。
子至不明白也沒關係,顏旭笙想,自己有自信想法子讓他明白。
第13章疾風起(上)
一九三二年三月,偽滿洲國建立。
今年熱河是特別的冷,開春許久又迎來了一場猝不及防的倒春寒。
整個北中國人心惶惶,大家都不知道下一步該當如何,可飯總是要吃,日子總是要接著過。
6清昶隨一眾同僚啟程,要去江寧開會,臨行前唐瑞雪站在家門口送他上車。這天天氣很差,已是春日,居然落了雨夾雪。
6清昶一身戎裝,外面套著一件黑呢子大衣;金衹天作為副官長帶著兩個副官跟在他身後,手裡提了6清昶的行禮箱子。
6清昶看著唐瑞雪:「我要走了,你也不對我說點什麼。」
唐瑞雪略微壓低了聲音:「既然這次顏旭笙不去,我就沒什麼好囑咐你的了,別的我不說你心裡也有數。我能講的只有叫你小心顏旭笙罷了。」
6清昶一笑:「唉,臭丫頭,也不和我道一句保重什麼的,白養你了!」
「別貧嘴了,快上車吧。」
等車真開走了,唐瑞雪站在原地遙遙地望,心裡空落落的,忽然有些茫茫然的悲傷。前路漫漫,她也不知道該叫他往哪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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