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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湯有安眠的效用,阿朝喝完不多時,困意慢慢地湧上眉眼。
小眠了一會,破碎的夢境又在此時紛至沓來。
縱橫交錯的十字河,青瓦白牆的房屋。
爹爹是個郎中,在前院經營一方醫館,淡淡的藥香傳遍整座屋子。
阿娘放下手中的書,去瞧埋在木樨下的青梅酒。
而她從樹上跳下來,小小的身子落入一個清瘦微冷的懷抱……
那頭爹爹聲音急切:「阿朝別胡鬧,快下來,你哥哥還有手傷呢!」
她拿腦袋蹭哥哥的胸口,身側的少年薄唇微抿,沉啞的嗓音透著淺淡的笑意:「無妨。」
……
畫面一轉,是滿目的人仰馬翻,血流漂杵。
她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緊握著,四處奔逃,卻在混亂的街頭走散。
她滿大街哭著跑著,喊哥哥的名字,可是再也沒有人回應……
混混沌沌間,又回到幼時在瓊園的場景。
身旁都是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哆哆嗦嗦跪在一旁聽訓。
阿朝不想學琴,不想念詩,可是不學琴不念書,玉姑就會高高舉起戒尺,直往她身上落。
戒尺打在身上好疼啊。
無論她哭成什麼樣,玉姑都不肯饒了她……
睡夢中的阿朝緊緊蹙著眉,眼皮子似有千斤重,過往那些疼痛的記憶猶如潮水般將她整個人淹沒。
冷雨拍打著搖搖晃晃的船身,夜風的涼氣透過木製的船窗,絲絲縷縷地滲進來。
……
盛京之夜,蒼穹如墨。
一輛墨藍錦蓬四駕馬車在御街疾行,黑夜中數十名帶刀護衛緊密跟隨,皂靴踩在路面窪地鏗鏘凜然,低沉的兵器摩擦聲在秋夜裡透出難言的凜然之氣。
馬車內,謝昶眉心微皺,心口感應到某種情緒,隱隱泛著痛。
微弱的燭火描摹男人稜角分明的側臉,天生有種上位者的威壓。
他閉上眼,沉沉吁出一口氣,手中緊握的檀木夔龍珠串在昏暗的油燈下閃動著冷潤的光澤。
不多時,車漸緩。
陰冷的夜雨中,牌匾上的「詔獄」二字顯得格外森然肅殺。
守門的侍衛看到來人的排場與馬車上的徽記,立即躬身拱手相迎:「不知輔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涼夜尚有微雨,身邊的長隨抬高傘柄,亦步亦趨地將其迎進衙門。
謝昶負手邁入廊下,一身寬大的玄色袍服沒入幽黃燭火之中,暗繡的麒麟紋騰空而起,叱嗟風雲。
大晏朝的規矩,一品文官衣袍繡鶴紋,一品武職方為麒麟。
常服雖不拘小節,卻也無人敢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