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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兩國邦交的宴席就在這種波詭雲譎的氣氛中結束,任誰也沒想到,此番最大的贏家竟會是帝姬。
宴席結束,眾人行至殿外三三兩兩散去,唯獨孟君軻身邊熱鬧非凡,與她有幾分私交的幾個武將吵吵嚷嚷讓「鎮北將軍」請客,孟君軻與人群外的顧清竹對視一眼,收回目光後淡淡笑道:「對不住了各位同僚,今日已有約,明日我再在珍膳樓宴請各位!」
大家紛紛應下,皆知地離去。唯獨拓跋禹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不期然對上一雙清雅的雙眸——方才他只顧著強忍傷痛避免失態,倒未曾注意到南魏的朝臣中竟有如此氣度非凡的一位郎君,單瞧那行雲流水的眉目,便讓人忍不住想起無數詩詞歌賦中追捧的文人風骨。
莫名地,拓跋禹心中湧現出強烈的不安。
他擋住顧清竹的視線,緊盯著孟君軻的眼睛道,「我還欠你一個解釋。」如果她願意,今日他便一一講與她聽。
孟君軻淡淡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便要轉身離去,仿佛對他的解釋並無興致。
然而一雙手扯住了她的袖口,拓跋禹低下頭顱,望著她的眼神中竟流露出幾分脆弱,「別去。」似乎覺得自己語氣太過強硬,他又低聲重複問道:「別去……好不好?」這回竟變成了哀求。
顧清竹上前幾步,目光沉靜地凝視著男人扯住女人的手指,最終卻也只是朝著孟君軻溫雅一笑,「帝姬若是要有事處理,在下多等些也無妨的。」
一根根掰開拓跋禹緊攥的指尖,孟君軻淡淡道:「並無要事,我們走吧。」
拓跋禹無助地佇立在原地,望著兩人並肩而去的背影,好半晌才抑制不住了似的劇烈咳嗽起來。待他移開捂住口唇的掌心,上面赫然是一灘血跡。
第22章踐踏
陽春三月、風和日麗,最是踏馬尋青的好時節。
孟君軻想也沒想便喚人牽來兩匹馬,示意顧清竹同她一道騎馬去望亭。
遲疑地看了幾眼威風凜凜的汗血寶馬,顧清竹羞赧地坦白道:「在下……不擅縱馬。」
「啊?」孟君軻翻身上馬的動作頓住,她甚是奇異地瞧著顧清竹,「你不會騎馬?」
那些世家子弟們六歲起便開始學習騎射之術,向來都只有馬術好與壞的分別,卻斷斷不會出現無法騎射的情況。
似是看穿了孟君軻的疑問,顧清竹瞭然地垂下眼,認真解釋道:「清竹自幼家貧,家父早亡,僅靠家母漿洗為生,實在無力負擔飼馬費用。」
孟君軻這才知曉此人的名字,確實沒在世家子弟中耳聞過。但他如此窮苦出身,又是如何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的?
孟君軻興越發高昂,但宮門前實在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遂寬慰道:「無妨,那你駕馬車前去便是。」
來朝赴宴為免誤了時辰,幾乎所有大臣皆是乘馬車而來,即便自家沒有馬車,也會租一輛以便上下朝通行,孟君軻尋思著這總沒問題了吧?
然後她就看到顧清竹耳根微紅,繼續坦然解釋道:「馬車費用高昂,在下乃是徒步而來。」
孟君軻沉默了下,「你家在何處?」
顧清竹:「西良坊。」
孟君軻:「……」
感情這位大人每每都要步行兩個時辰前來早朝啊?
孟君軻真想說一句,要不然你住帝姬府得了,出門左拐就是皇宮。反正帝姬府廂房無數,也不差你一個人,我就當府里養了個好看的花瓶。
但這位大人如此坦蕩,倒也實在可愛。孟君軻忍不住笑了下,她動作利索地上馬,然後伸出長臂一撈,便將這位大人攬進自己懷裡,爽朗笑道:「那你和我同乘一匹吧!駕!坐穩了!」
顧清竹脊背僵硬,緋紅一路從耳根漫延至脖頸。他身子努力向前挺了挺,儘量避免觸碰到身後的兩團柔軟,卻被孟君軻一手按進自己胸膛,還得了頓訓:「坐穩!別亂動!」
霎時頓住不敢動彈,他就這樣一路僵著身子來到望亭。
望亭乃是城牆外不遠處的一座角亭,本無甚特殊的,但由於城中文人顯貴多在此處送別親友,慢慢倒也有了幾分名氣。
如今蔡老的墳頭怕是都壘好了,孟君軻無緣墳前親自祭拜,便想著於望亭遙拜一二。
杯中清酒斟了滿滿一斗,孟君軻卻望著酒面上自己的倒影久久出神。
顧清竹見她如此,貼心地沒有打擾,好半晌才溫聲道:「蔡老心中定是將殿下當做值得託付的晚輩。他此行一去,便是將魏國萬千子民的興衰都交由殿下了。」
說罷,他舉起酒杯遞向孟君軻,「敬蔡老!」
「敬蔡老!」孟君軻與他相碰,兩人將杯中酒液緩緩灑在地上,然後朝向前魏的方向鄭重祭拜。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一個動作,孟君軻心中卻突然不再沉重起來。她望著面前男人清雋如竹的身影,突然有幾分理解鄭瑜了——如此貌美的解語花,誰又不想多擁有幾個呢?
不過俗語道兔子不吃窩邊草,此人年紀輕輕且無世家扶持竟能身居高位,想來定是賢能之士,孟君軻還沒有昏庸到「撿了芝麻丟了西瓜」,此等良臣還是讓他繼續在朝堂之上發光發熱為好。
按捺住心中蠢蠢欲動,孟君軻笑意舒朗,「走吧,我送你回府。」
顧清竹推辭不過,便只能如來時那般僵硬地縮在帝姬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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