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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清昶看著這位不比自己小几歲的賢侄嘆了口氣,有心說不必叫叔叔,卻又不合時宜。
其實張將軍活著的時候一直在提防他,兩人並不像表面上叫的老兄老弟那樣交心,每次見面都是互相吊著精神敷衍對方。
可張將軍也沒害過他,最落魄的時候給了他一條出路,現在是報恩的時候了。
他一把拉起張小峰:「你爸爸的死因是該查明,我陪你一同下樓去協和找人來看。」
張小峰囁嚅道:「他們不讓我出去,下午的時候我要走,他們直接拔了汽車的鑰匙藏起來。」
「沒關係,坐我的車走。」
兩人下了樓,老部下們立刻一擁而上,有人唱紅臉有人唱白臉。
一會說:「虎父犬子!你父親若是知道你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九泉之下怕也難得安寧!」
一會又說:「賢侄啊,叔叔伯伯們知道你是太傷心了,我們跟了將軍這麼多年,心裡也實在是。。。可還是要冷靜下來,抓緊給你爸爸辦後事才對!你爸爸只有你一個孩子,現在這個關頭你要懂事啊。」
6清昶聽著那些七嘴八舌,最後忍無可忍地打斷:「既然將軍只得一個獨子,現在張家就該是小峰當家。兒子要查明老子的死因,各位不該攔。」
此言一出馬上有一個姓陳的參謀長瞪著眼睛道:「小6,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們都是將軍身邊的老人了,對待小峰那和自己的孩子是一樣的。倒是你,你不該跟著瞎摻和吧?」
「論資歷我自然比不過諸兄,可張將軍對我有恩,我是一直記在心裡的。如今他身故,我為他的獨子講一句公平也是應當!」
張小峰沒搭腔,只邁開步子要向外走,馬上就有一雙手拽住了他。
是一位姓王的高參,「讓你爸爸安心走吧,不要鬧了!」
張小峰冷哼一聲:「王伯伯,我要出門去給爸爸訂棺材,這你也要攔嗎?我現在是被軟禁了嗎?」
王高參轉了轉眼睛,同時一伸手向後方一人示意,那人得令竟然去關上了大門。「棺材的事我們來安排就是了,少爺畢竟年輕,對這些白事上的道道是不懂的。」
6清昶伸手直指了王高參的鼻子:「別他媽瞎胡扯了!這個門今天是非出不可,我看誰敢攔!」
王高參仗著年紀還叫他一聲小6,此時就有些懵了,後退一步語無倫次地也抬起了手:「你、你你…怎麼說話的…有你這樣說話的嗎?」
6清昶立起兩道劍眉,順帶打掉了那隻躍躍欲試要指向自己的手:「開門!再廢話我就調工兵營進城把門卸了!」
眾人見6清昶顯出了粗暴的丘八相,而且在場眾人也確實數他兵多,便有些怯了,沒再阻攔,站在原地全體啞巴著看張小峰隨他出了門。
6清昶與張小峰到協和一問得知原來雖有值班的醫生,卻也不是個個醫生都有驗屍的能力,得找專門的法醫才行。待又通過巡捕房聯繫到一位法醫回到張公館時,距他們出門已經過了兩個多鐘頭。
夜深了,唐瑞雪靠在床前手捧一本雜誌,眼皮開始略微打架。
看樣子6清昶今晚是不會回來了,她放下書準備睡覺。
正要躺下時床頭柜上的檯燈燈泡忽然炸開了,小小的火星落在地毯上轉瞬即滅。
不知怎的唐瑞雪打了個冷戰,仿佛這不僅僅代表燈泡質量有問題,而是哪路善心神明給了她一點指示。於是她又起身把遮光窗簾拉開,放出目光向外望去。
窗外漆黑一片,唯有西南房火光沖天,正是勸業場所在方向——張公館的位置。
第46章禍起蕭牆(下)
唐瑞雪匆匆從屋角衣架上拎下一件風衣就下樓給張公館打電話,第三次傳來忙音後她將胳膊伸進衣袖中,改打梅卿家的電話。
這回通了。
理智上唐瑞雪知道這是個睡覺的時間,可等聽差把梅卿喊醒過來接電話的那幾分鐘她急得簡直站不住。
「梅大哥,勞你馬上調人進城把張公館那條街圍起來。。。不好講,張嘯全死了,張家那邊起火了,嗯,嗯,好。」
唐瑞雪在電話里答應梅卿在家等消息,行動上卻是說一套做一套。撂了電話聽筒看徐寶來等人也睡眼惺忪地趕來了,便沖他們一招手,「去張公館。」
見四五個副官都站著猶豫似的不動彈,她哎呀一聲催促:「還沒醒盹兒麼?愣著做什麼!」
徐寶來撓了撓頭:「太太,咱怎麼去啊?」
唐瑞雪這才想起來家裡只有一輛汽車,已被6清昶開走了,如今外面黑燈瞎火汽車行早關了門,要臨時租一輛也不能夠了。
「你們不是好多人都買了自行車嗎?推出來騎車去。」
依照唐瑞雪的急切程度,她其實更願意自己蹬一輛自行車,動起來或許還能緩解一下那口提著的氣,但副官們怕她摔了堅決阻止。
她坐在徐寶來的后座上一邊扯著徐寶來的衣角,一邊催促他騎快點。
為了抄近道,徐寶來齜牙咧嘴地蹬過一大段上坡路,到達張公館時真是大腿都要抽筋了。
張公館上空濃煙滾滾,能看出正對門的小樓沒事,火勢發源於後院房屋。門前亂糟糟地聚集著許多人,張家的女眷披著衣服哭天喊地,僕役們圍成一團竊竊私語,另有一些衣冠楚楚的,一看就是張將軍麾下的軍政界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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