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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頁(第1页)

縱橫尋了一處背後長著兩枝赤金半蓮的青石上坐下,在這個方向,可以依稀聽見瑤台寶殿的動靜。

倘若,天帝因妖界戰亂之事,遷怒夜明珠,自己該怎麼辦?

如此想著,縱橫知道,自己一定會衝出去,她不會眼睜睜看著夜明珠孤立無援地被人桎梏。

可是莫論縱橫,便是廣元仙君,漵暘天君,她的這些師尊長輩,都不足以與天帝抗衡。就算她不顧一切,也是無濟於事。縱橫思忖,就算是無濟於事,也要不顧一切。

驀然間,她大徹大悟,原來在自己心裡,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夜明珠比自由都要重要許多。

她失去自由,是活得拘束不安,心意難足;失去夜明珠,便是連勉強度日都不願。

與夜明珠在一起的這些時日,平淡而彌足珍貴。兩個人只是並肩看過許多人間的風景,不曾生死共鑒。可是在分別的時候,她和她都知曉得清楚,自己絕對不能沒有彼此。

與此同時,夜明珠神色澹然地望著瑤池牡丹,方才聽天帝表了幾句人間大義,心中也多少明白了緣由。原來天帝為的是當年在妖界之事。

譬如人間崇尚金銀,因為金銀可以代表人的尊嚴;妖界之妖崇尚寶器,因為寶器可以增進修為。當年,夜明珠被陪葬入妖王刎紂的崑崙荒墓穴,一修出神識,滿眼皆是各色寶器,金燦燦亮閃閃耀了滿目。

浸身入寶器中,夜明珠反而覺得心止如水,對一切都不再有執念和熱情。直到那個闖入墓穴的帶著酒香的姑娘邀她看一看人間。

天帝居高臨下地抿了口清茶:「如此說來,你留在九重天上,豈不是最好的選擇?」

由於天帝在右側下棋,那些越過龍門的鯉魚都猱身向天帝的方向撲去,想要索求仙銜神號,從此一躍升天。

夜明珠看見,心中只余長嘆。看遍世事,才發覺不如意乃十之八九,圓滿太難。

這些人間來的鯉魚怎麼都想要得封神仙。而她的縱橫,怎麼都想要留在人間,與這九重天再無瓜葛。

至於人間好,還是仙界妙。誰也說不準。

「是最好的選擇。」夜明珠沉沉出聲,卻又話鋒一轉,「可她不喜歡這裡。所以我們不會留在這裡。」

天帝眼眸輕睨,道:「她?」

夜明珠道:「正是縱橫。」

天帝行雲流水道:「你便是不留在九重天,她也要留在九重天的。她是廣元的弟子,你忘了?」

夜明珠神色還是那般優雅自持:「屬下不敢忘。卻不知緣故,為何一定要縱橫留在九重天,不許她下界?」

「這是規矩。」天帝道,「妖仙有別。倘若妖道與神仙逆規矩行事,妖道入九重天,神仙下人間,豈不是天地蕩然無序?」

對於規矩二字,夜明珠還是認同的。畢竟何處有何處的規矩,維持著秩序。

夜明珠思忖片刻,道:「陛下所言甚是。那倘若,我與陛下交易呢?」

「你用什麼換?」

此時此刻,藏匿在暗處的縱橫心中驚動:她說交易,是拿什麼交易?

有聽得夜明珠聲音恍若流泉:「刎紂之所以成為妖王,又在位三百萬餘年,乃是為他身持一件法器。這件法器,想來陛下有所耳聞。」

天帝不由想,是了,夜明珠被陪葬在崑崙虛的墓穴里,那墓穴里,定是還有許多其他的寶器!是妖王生前所擁有的。

天帝想了想,道:「天鳧機?」

第四十八折

說起這名動天下的法器,夜明珠還是心止如水:「正是天鳧機。妖王死後,天鳧機便陪葬在側。」

天帝眉心微蹙,冷道:「這妖王倒還是有福分。不只夜明珠,天鳧機,也在他身邊!」

天鳧機乃是數萬年前,妖王刎紂在稱王時煉成。它有頃刻間摧毀人間、妖界的功力,倘若是對著九重天,也能重創,威力極大。只不過在妖王死後,天鳧機便失傳了。妖界傳聞它在刎紂羽化時,被摧毀了。所以妖界對夜明珠熱情依舊,卻忽略了天鳧機。

夜明珠作為陪葬,在墓穴里修出神識後,見天鳧機法力無邊,便把它放在體內,帶著天鳧機修煉。

她知道,現任妖王也好,瑤池天帝也好,皆想要這天鳧機。自己的原身是至美的珠,是身份的象徵;而天鳧機,擁有它,才真正是擁有權力。

所以她拿天鳧機來換縱橫的自由,天帝總不會拒絕。

夜明珠道:「陛下看,如何?九重天只消破這一回規矩,便能得到守四海八荒河清海晏的天鳧機。」

天帝暗想,卻不知縱橫有何處難得,這妖道如此不惜一切地為她。

「你當真願意以天鳧機換縱橫的自由?」

夜明珠難得地笑了,眉眼裡雲淡風輕:「若我不願意,今日也不與陛下相見了。」

「它在何處?」

夜明珠深深吸了一口氣,瑩白的指尖搭在胸口:「在屬下的內丹里。」

這九千年來,夜明珠將天鳧機放在內丹里修煉,二者已血脈相連了。此時硬生生將天鳧機從她身子裡取出來,定是痛苦難當。

縱橫驟然出現在二人身邊:「誰讓你換的?!」

她看著夜明珠毫不在意的模樣,心中不虞。待夜明珠說到,天鳧機須得從內丹里取出來,雖然換的是自己的自由,但她哪裡肯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