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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玉奴再枯荣笔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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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第2页)

池镜踩住了躺椅,坐起身来,“噢?那姑娘叫什么?”

“叫秦莺,家里就?只?她?和她?妈两个,还有个伺候的小丫头,听说?家里穷得没法子,连份嫁妆也办不起,这才做了这营生。也是刚做起头,所?以大爷才喜欢。”

池镜忖度须臾,再没多问,照旧回房。下晌吃过晚饭,仍有些狐疑,又到外书房叫了永泉来吩咐,“明日?你到林家跑一趟,告诉萼儿姑娘,请她?替我打听个人,叫秦莺,才在镇江府挂牌做生意?的一位姑娘。”

永泉记住这话去了,池镜待要回房,走到园中,又想早上邀玉漏到西草斋相会,她?口里虽没说?准,可也没咬死?不去,因此宁可信其有,便又折往西草斋去。

那屋里满是灰尘吊子,只?身一人坐在里头,像是被人关在里头一样,听见点动静就?异常兴奋,总觉得那长久的困苦有了解脱的希望。

然而?那些动静都隔得远远的,迟迟没有走近,不免令人失望。

天色渐次暗下去,玉漏在黄昏里的吴王靠上坐了会,原想趁这清闲功夫赴池镜的约,谁知老太太偏又有事叫。进去一瞧,小丫头们不知几时散了,屋里还未掌灯,老太太坐在榻上朝她?招手,嗓音放得低低的,“你来。”

看不清她?的面目,只?看见个矮小的黑影子窝在那里,蓦地显出?一股森然的鬼气。

玉漏心头吓一跳,走到跟前去,的确是老太太,拿了本账给她?看,“你去后?头点点那些银子和账面上对不对得起。”

怎的忽然想起来点私库里的银子?玉漏正疑惑,老太太便说?:“正二爷这回来,是替他父亲来还笔账,统共三百两银子,我叫毓秀收到后?头放着,你去看看数目对不对。”

原来是不放心毓秀。老太太的私库一向是毓秀管着,前头起了疑,但又不好没来由的不叫她?管了,今日?趁毓秀晚饭后?回家去了,特地叫玉漏对一对。

玉漏领会,也不多问,替这屋里掌了灯,又擎着盏灯往后?头去。点了半日?出?来,仍将账本交还老太太,“数目和账上的都对得起,正二爷才还的那一笔也在账上了。”

老太太这才放心,舒了口气,屋里的烛火仿佛也跟着松懈下来,终于?照得亮了些。玉漏把账本和箱柜的钥匙都收进斗厨内,老太太一面看着她?行动,一面又说?,“里头又本出?项的账,你翻一翻,看看正二爷家还有几笔账没勾。账上叫江路,是他老子的名讳。“

玉漏拿出?那本出?项的翻了翻,“按账上写的,江路拢共还该着五百两的本钱没清,利息还要另算。”

老太太攒眉咕哝,“都两年了,连利钱才还回来三百两,也不知几时才能?收齐。”

她?们江家的亲戚最难缠,一门的男人几乎都是没出?息,好容易出?了个侯门奶奶,后?又得诰命,独掌池家那么些家财,不来缠她?缠谁?

这些年他们络绎不绝地朝她?讨差事,借银子,她?又不能?应承,因为在这家里没有靠得住的人,娘家再不济也不能?舍弃,说?出?去,她?们江家也是有人的。自然那是年轻时候的需要,如今老为一霸,没有再倚靠他们的需要,可应酬他们也应酬成了习惯,想来这就?是推不掉的“亲戚情?分”

玉漏收起账走来道:“总是收得齐的。老太太是碍着亲戚间的情?面不好催,他们难道就?装糊涂不成?”

这一问,问出?老太太连筐的抱怨来,“唷,你还不晓得他们,这年头欠债的倒比借债的厉害哩,你不问他他一味装傻不吭声?,问起来,他背后?还要说?你小器!”

玉漏笑笑,“是这样,人可不是处处难为?穷的时候谁想得到你?一旦发?达了,亲的热的都冒出?来了。”

说?到老太太心窝子里去了,她?撇嘴说?了句“可不是”

,便沉默下去,陷入无数琐碎的往事中。人老了就?爱追忆,在这样安静的傍晚,能?清晰感到风一阵比一阵凉,同样能?清楚感到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玉漏在榻上坐着,替她?做一块包头,忽然想到很少听她?说?起老太爷。就?是提起的时候,也只?是淡然的口气,仿佛他只?是个为她?缔造了荣华富贵的人,因为时隔太长,她?已?不对他感激了。他成了个符号,只?是个符号。

不知怎的,玉漏想到她?和池镜。将来结为夫妻,倘或他也死?在她?前头,她?提起他时是不是也那样淡然的口吻?她?觉得应当要感激他,即便他没有爱她?,到底也提供给她?梦寐以求的优渥体面的生活。思及此,盘算着成亲后?上哪座庙里给他供个长生牌位,当他恩人似的供起来。

寂静中忽然闹起来,是你正二爷过来请安。老太太单是听见他的声?气就?嫌烦,人向枕上歪去。一时正二爷进来,带着一身的酒气,人倒还没醉,规规矩矩作揖打拱,“孙儿给老太太请安来了。”

他算哪门子的“孙儿”

?这样自称无非是要紧巴着老太太的缘故。老太太心知肚明,也不理论,指他在下首椅上坐,“搬去你三哥院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