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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看完的卷子小心地折好,打算放進一旁的英語課本里,指尖觸及課本封面卻突然如觸電般彈開。
他想起上次那張溫淮騁借給他的那張卷子,也是夾在這本書里。
眼睫不住地撲棱了幾下,掩去他短暫的慌亂和窘迫,蘇未嶼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麼,明明也只不過是像大多數人那樣把一張卷子夾在書本里而已。
唇角不知是缺水還是緊張,有些干,他舔了舔嘴角,打開了夾著試卷的那一頁,然後迅把手上這張放進去,又迅把課本翻到最後面的單詞表頁。
做完這一套動作,他暗暗呼了口氣,將目光落在那些被特別標註的單詞,開始默背單詞。
時間在一個又一個單詞印入腦中的過程中流逝,耳邊是平穩又和緩的呼吸聲與筆尖在紙張上摩擦的聲音,有一瞬間,蘇未嶼很想讓時間就在這一刻停下,不必再被過去捆縛,也不必再張望沒有方向的未來,只停留在這一刻,停在這個他久違的平靜時刻里。
溫淮騁做完最後一道數學大題,放下筆捏了捏胳膊和後頸,低頭看了眼手錶,這節自習課快結束了,他轉頭看向蘇未嶼,見他已經合上了方才看的英語課本,正在看那些英語筆記。
「有沒有什麼地方看不懂的?」他一隻手托著下巴,側著身子看蘇未嶼。
蘇未嶼回想了一下剛剛看的那些知識點,搖了搖頭。
「其實這些都是很基礎的知識點,不過剛開始補的話,還是得先穩固一下基礎知識,然後才好一點點往難的走。」溫淮騁停頓了一會兒,又說,「其實我對你的英語成績還挺意外的,英語和別的科目都不一樣,只要你足夠努力足夠用心,要上一百二並不難,你語文成績不算低,物化生數的分數也很高,為什麼偏偏是這裡面最容易拿分的英語成了短板。」
這個問題自初中以後,很多人都問過蘇未嶼。
他從來沒有回答過。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別人,所以這一次,他也只是沉默,那些一次又一次刺痛他的回憶因著這個問題再次浮現在腦海里。
溫淮騁第一次在蘇未嶼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茫然,而又有些說不出的哀然。
他直覺或許這個問題的答案並不那麼簡單。
溫淮騁是個缺乏好奇心的人,尤其在和人的相處之中,因此他總能和別人保持一個合適的距離,做一個掌握著絕對分寸的人。陳述曾經吐槽他,看上去是一個熱心又溫柔的暖男紳士,實際上從來沒把那些人真正放在過心上。
那時候溫淮騁沒有否認,連他自己也這麼覺得。所以此時此刻,這份莫名的好奇,讓他也有些困惑不解。
及時的下課鈴聲打破了此刻的微妙氛圍,兩個人都默契地跳過這個話題,開始收拾東西。
溫淮騁拿上書和卷子,站起來把位置讓開:「走吧,回去了。」
蘇未嶼沉默地點了點頭,拿上書從裡面的位置出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出去,蘇未嶼走在前面,溫淮騁走在後面關燈和門。
走到十五班教室後門前,溫淮騁停下腳步喊住了蘇未嶼:「剛剛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
蘇未嶼想他大概是誤會了,誤會自己把那句話當做一種優等生對差生的凡爾賽式嘲諷甚至挑釁。
「我沒有說你不夠努力的意思。」溫淮騁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語言表達貧瘠而無力。
「為什麼要道歉,我沒有覺得你有不尊重我的意思。」
溫淮騁心裡默默又念了一遍這句話,整整二十個字,似乎是蘇未嶼第一次一句話說了那麼多字。然而當他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麼時,卻又再一次感到不解。
蘇未嶼見他出神,想他估計沒什麼要說了,便轉身先一步進了教室。
江凱明早就在下課前一分鐘整好了書包,就等著溫淮騁回來一起走人。
「咱淮哥呢?」江凱明在後面問。
蘇未嶼低頭理東西,回了句:「外面。」
話音剛落,溫淮騁就進來了,又在江凱明的催促下迅地挎上書包離開。
只是在出門前,還是特意回來,和蘇未嶼說了句明天見。
蘇未嶼看著兩個人走出去,江凱明在溫淮騁耳邊話癆式地輸出,而溫淮騁神色淡漠,有一搭沒一搭地回他兩句。
他攥了攥手裡書包帶子,心裡湧起一陣無力與悵然。
那才是朋友相處時該有的樣子,是輕鬆的,自然的,無所拘束的。
這些日子他一直沉浸在溫淮騁給他的體貼和關懷裡,而試圖忽視那些橫亘在他們之間的問題。他不得不承認,他們之間,樹立著一座高牆,而這座高牆是他親手築做的,曾經用以保護自己,如今卻也成為他走向溫淮騁的阻礙。
這座無法打通的高牆,他無法過去,他人也無法過來。
他隱約開始明白,他也許並沒有把溫淮騁當做是一個朋友,他在把他當做一根救命的浮木,一根可以救他逃出激流的浮木。
這種未明的期許太重了,蘇未嶼想,這不是溫淮騁該承受的期許。
第12章
第二天蘇未嶼踩著早讀鈴聲進了教室。
今天是周五,早讀排的是英語,因此蘇未嶼一進門就和英語老師張麗撞了個面對面。
張麗扶了扶手上的眼鏡,倒是沒有為難他,只讓他今天抽空去辦公室找她一下。蘇未嶼猜大概還是考試的事情,也沒太在意,應下後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開始背溫淮騁給他的分好的單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