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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头满脸都是污泥和血迹,髻散乱如鸡窝般黏在头顶上,脸色惨白、双唇干裂,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喘息未定。
“大戎野蛮,他们的将军翊魍更是野蛮嗜血至极——!竟扬言破阔野后必定屠城!西沉不怕战死,却怕流血漂橹、黎民受苦!西沉不求己生,但为百姓请命!”
男人、说得恳切,朝吴廉泉深拜了几拜。
吴廉泉忙道:“西将军,你先起来——”
“不,百姓之命重过天,您不答应、我绝不起来!”
“西将军,”
吴廉泉无奈,他叹了一气儿指着门口的卫五道:“若我不同意,又怎会让人去请老五过来呢?”
跪着的西沉依言转头,看见卫五的时候眼睛陡然一亮!
“原来是卫五、卫大侠!”
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嘶哑,“我们琅琊寨跟随大侠战斗过,前年、前年七台河一役胜得漂亮!”
“您不仅带领我们缴获了戎狄大部分补给,还收编了附近两个寨的水贼,之后入冬,您却大胆前行、冒着大雪,带弟兄们从七台河一气儿追到浮山口。那一仗快意,我西沉至今不会忘记!”
卫五点头,脸上没太多表情。
倒是江俊才知道,原来书上一带过的两场北地大捷,都是出自卫五之手。
知道是卫五出面帮忙,这个名叫“西沉”
的将军长舒一口气,被吴廉泉扶起来,惨白如纸的脸上也终于露出笑容:“有卫大侠您帮忙,阔野之围必定可解。”
“等等——”
江俊上前一步与卫五并肩,道:“我也要去。”
“诶?!”
“江公子,这是战场,且戎狄将领翊魍是大戎的勇士,凶猛残暴,手段非同一般!”
吴廉泉连忙劝阻,“您身上有伤,怕是不能……”
千崇的人各个脸上露出了惊惶的表情,而那西沉更是皱紧了眉、审视地将江俊上下一个打量,然后严肃地开口道:
“这位公子,战场非同儿戏,西某虽感激公子忧国忧民之心,也佩服公子仁义之举,但,刀剑无眼、那地方断不是公子你这样的富家子弟该去的。”
“咳……”
吴廉泉有些尴尬,“那个,西将军,江公子他不是,他是……”
“阔野地势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是典型易守难攻的城郭。且你们琅琊寨红羽军师是个能人,三亩薄田她能给你生出三千粮食。贫瘠小城,她在三年,竟能经营出北方最富庶丰饶地境之一。”
“所以,虽被围,你们琅琊义军——倒并不缺军需。”
江俊不客气地打断吴廉泉的话,没让吴廉泉说出他的身份。
他脸上挂着淡笑,看了一眼西沉,又道:“十年前,大戎集结百万大军攻击羽城,却被白袍军不到三万人打得败退漠北。前年,大戎转而由浮山入我中原腹地,却在半道儿上遇见了义军,同样丢盔弃甲、逃窜数千里。”
“如今,他们蛰伏多年、蓄谋已久,仇旧恨一起算。先由十二翟王西出平凉关至吴川,声势浩大、状欲攻城”
“而你们琅琊寨和附近几个义军寨子信以为真,将大部分主力派到吴川围堵大戎军,却不料翊魍带四十二万戎军趁机南下,直取建邺!险破凤台、夺下阳河渡口!”
阳河是北地最重要的关隘。
若阳河渡破,则取道水路由阳河下,三日可至京畿!
“你、你怎知此事?”
西沉的眼神变了数变,吴廉泉也略有惊讶。
“义军仓促回来救援,却无法敌得过以逸待劳的戎狄大军,虽然殊死奋战,也只是守住了阳河渡,却叫你们琅琊寨经营多年的阔野,陷入被困之境地。”
西沉张了张口、看着江俊,说不出一个字!
“这些,我说的这些对不对,西沉、西将军?”
江俊似笑非笑,微微扬起下巴看向西沉,却看见他面色惨白地后退了好几步,像是见了鬼。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连我们军中密不外传的秘密都……”
“呵——”
江俊轻笑,并没有回答西沉的问题,他眸中带笑,抱着雪貂有些慵懒散漫地在这个大厅中慢慢踱步:“若我想知道,自然就能知道。”
其实,江俊现下手上抱个雪白团子,身上衣衫用的也是极金贵的料子。且几日来,他都在中同张千机下棋,少见阳光,脸自然也就白皙。
乍看上去——还真是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不过纨绔子弟又如何,同样不影响装逼,而且还能一不小心就装个满分。
江俊微笑,继续侃侃而谈:
“阔野之围不难解,那帮戎狄空有蛮力又骄傲自满,强极必衰、不足为虑,且兵法讲究‘围城留一面’,翊魍大军四十二万,却十层包围城郭,在城外置百帐军营,军旗遍野,锣鼓声响彻天边——只顾着敲打城内敌人,却没想到我中原义军、可不仅仅只有阔野一处。”
“是,若戎狄足够聪明的话,”
张千机此刻也有些了然,插嘴道:“他们会包围阔野留下一条外出的水路,让阔野城中摇摆不定的义军和百姓逃出来一些,这些人归心似箭、一路逃窜,定会把消息散布到锦朝内6中去——敲山震虎,远比只围守一隅高明。”
西沉面色凝重,眉头锁得更紧,阔野情势确实如此:
戎狄军队为了快攻破城门,挖了地道、用了冲车和棚车,甚至用机弩朝着城内狂射,箭矢像暴雨一般数日不绝地倾泄。一段时间内,百姓出门打水都要顶着门板、生怕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