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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金鱼三合一(第4页)

气氛变得有些僵持,空气似乎变成粘稠的固状物体,凝滞不前,室内安静非常,良久,他才凉凉出声:

“所以你喜欢被拖死吗,欣赏负重前行的获得感?”

闻祈的表情如同冻雨后浮在表面的一层冰,冻层下面裸露着点点霉斑,有什么东西要发芽,顶开冰面闯出来。

“救赎别人让你快乐,于是总把自己当个火球去温暖所有人,所有人都只分得到你身上那么一点点光和热,看着我们这些聋子、傻子和一个命不久矣的病患围绕在你身边,救到了我们这些可怜人就是你的成就感来源吗?”

江稚茵觉得这样的闻祈很陌生,困住自己的那双胳膊似乎又紧了几分,她发觉他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只剩咫尺。

“原来你这么厌恶我。”

她怔怔说。

他似乎正在努力维持情绪,声音从牙缝里飘出来:“如果真有那么在意我们,又怎么会一次都没回来过?回来了又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给大家冠上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的名头,请问我们真正一起相处过几年?”

江稚茵无法继续维持跪在沙发上的动作,身子往后仰了下,就靠在闻祈的手臂上,完全被圈住,她慌乱地眨动眼睛:“我知道,所以我想修复这段关系,我想和大家重新——”

“想重新让大家陪你玩英雄江稚茵的过家家游戏?”

暮夏时节的天气还是很热,情绪上头的时候更觉焦躁,江稚茵感觉自己体温发烫起来,脑子一片混乱,房子还没有收拾,到处都灰扑扑的,只有窗户外透进来一点傍晚的霞色是明亮刺眼的。

她咽着口水,发觉心口一凉,闻祈抬着指尖点上她心脏的位置,虚虚低着眼,似乎扯动嘴角笑了一下:“你心有多大啊,想把大家都装进去,为所有人赴汤蹈火是你的职责的话……”

他喋喋不休的话语戛然而止,眉头几不可闻地蹙起,紧紧咬住牙齿,制止了后续失控的言语。

闻祈已经记不清,从重逢到现在,从她嘴里听见过多少个男人的名字。

化学课代表帮她讲题了,她好感谢,应该怎么报答呢,他能不能给一点意见。

孙晔送了好名贵的表,这份心意太贵重了,她天天思考怎么感谢对方,却把他的礼物随意丢在一边,十天半个月都不看一次,要他反复提起,才很勉强地说喜欢那串丑东西。

现在,顾及马世聪小时候帮她捡蜗牛壳、一遍遍喊她“知音”

的情谊,就能立马放弃学校的课去陪他,即使对方是个一窍不通的傻子。

确实是个大好人,多天真啊,说什么要“修复和大家的关系”

,不遗余力地帮忙,所有人都应该受到她心软的恩惠。

那么

()他呢?

既然这么心善,他以前叫过那么多声“茵茵”

,在那栋冰凉的房子里守着风铃和照片守了十二年,为什么江稚茵就没有现在这种要陪马世聪的毅力?

那时候怎么没来陪他呢?

能爱所有人,怎么就是不在意他呢?

闻祈的腮帮稍微凸起一块,看着被他困住动作的人翘着脑袋用那双干净到透明的眼睛看向他,眸中尽显慌乱,却只有他一人。

他有时候会嫉恨地想,干嘛要在意什么朋友,干嘛把感情分给大家,他一个人都不够。

可是这种话不能说出口,于是他松手,低敛眉眼,嗓音不再激动:“你想去就去吧。”

闻祈阖上眼皮,感觉到头痛,觉得自己像赤足走在刀尖上,因为情绪偏离了一毫,足底就被刺得鲜血淋漓。

如果江稚茵被他的嫉妒心吓到的话不知道又要钓多久。

江稚茵还跪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她的腿被压得有些麻,只能僵硬地穿上鞋,看见闻祈身子后仰,靠在沙发上,皱着眉揉弄眉心。

长久的沉默后,她再次听见身边人的声音,情绪有所包装,口吻没有刚才激烈,平静中带一点虚伪的温和:“抱歉,我只是不想看你为我们的事耽误自己,我们这些人里只有你会有最好的未来,总是拖累你也会让大家自责。”

他喘了一口气,停顿稍许,撩起靠背上的外套递给她:“但如果你执意要去,穿上吧,我陪你一起。”

江稚茵觉得他变脸比翻书还快,这个人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站在你面前,你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身形,其余都无法窥见。

她沉默不语,接过闻祈递给她的衣服穿在身上,桌上的外卖已经凉得差不多了,江稚茵慢吞吞换好了鞋。

坐上高铁的时候,她把头抵在窗户上,掀了眼皮看着外面忽闪而过的夜色,忽地抿起唇来。

不想搞砸和大家之间的关系,也希望自己尽力当一个好人。

但江稚茵还是第一次知道闻祈对自己的真实看法。

原来早就被判定为一个伪善的人,进而被讨厌了。

马世聪现在和邓林卓在一起,白天就跟着邓林卓东跑西跑的,晚上不愿意留宿,非得回自己家睡,老马开的废品站白天就关门,晚上小马回去睡个觉。

江稚茵见到他的时候,小马只是发呆,坐在车库的床边一动也不动。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邓林卓简单地煮了一锅泡面,可小马再也没像以前一样激动地团团转。

“他一直这样吗?”

江稚茵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