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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小樓,名叫鳳凰樓。
經小樓而穿梭世界的她,則叫做執金鈴人。
執金鈴人已與尋常世人不同,修煉武功的唯一道路,便是成為小樓所要求的天下第一,從而逐次點亮體內二十八星宮,待到星宮勾連、四象歸一,執金鈴人武功大成,即可脫離小樓,破碎虛空而去。
這話聽起來比武俠世界觀還要玄乎,幾乎有點像仙俠。只是曾九卻不得不信,因為成為天下第一刀客後,她體內閃爍的那七顆星子,正是天關、龍亢、天府、天兕、大辰、伏日、風伯七座星宮,而星宮勾連成的那一幅圖,則是四象青龍。青龍一閃而沒後,她原本不論如何苦練,都沒絲毫進境的內功,突然間就登堂入室了。
而來到此世之後,也是一樣。毒術若有進益,她身上內勁便會略有提升;而《九陰真經》中的內功,她練了卻不會生出一絲內勁來,只是若明白了其中行功道理,她自然而然便可發出那樣的內力,這也是重陽宮的道士,甚至於丐幫的洪七,都以為她家傳武功是玄門正宗的緣故。
眼下洪七如此說法,曾九聽了便也只是一笑。她心知若要武功再有大進境,除非等到成為天下毒術第一,否則再練個千八百年,也是白饒。
洪七瞧她這一掌的精要已懂了,便又教了她一掌,這一掌名叫「神龍擺尾」,須從背後發招,與亢龍有悔互有前後。學了這精妙非常的兩招,縱然功力本還不入流,也足夠同江湖上一流高手過上幾手,乃至全身而退了。
曾九見他為了還兩道菜的人情,竟然用心至此,不由也暗暗想道:「我的菜自然是菜中珍品,但江湖中人愛武如命,又有幾個瞧得起一道菜了?更別說還要因此而將絕學欣然相授了。此人愛吃,便將美味佳肴與武功絕學等而視之,絲毫不受世人眼光影響,只憑本心本願行事。如此風範,堪稱光明磊落,至情至性。他已算是極逍遙、極自在的人了。」
她正這般想,洪七忽而收掌直立道:「有人來啦。」
又過片刻,曾九也聽得花林外的腳步聲。不多時只見常壽自樹影中鑽了出來,上前拜道:「姥姥,白駝山早上來了人,仿佛有甚麼急事。歐陽先生聽了消息便匆匆走了,囑咐奴婢和您說一聲兒。」
曾九笑道:「他愛走就走唄,你還用得著特地來告訴我一聲?」
常壽聞言湊的笑了笑,偷偷覷她面色不錯,才自袖中取出一封信來,兩手捧上道:「姥姥,還有一件事。」他斟酌了一下,「山那頭來了急信。」
曾九一時未能領會,還調侃道:「山哪頭的?還藏著掖著的說話兒?」說著,接過信封漫不經心一瞧。這一眼落到雪白封紙上,忽而望見一朵燙蠟的火焰圖騰。
那火焰熊熊燃燒,赤艷無比,霎時刺入曾九眼中。她猛地一呆,心中忽而明了:「常壽自光明頂時便跟著我,他知曉我同小向的事,不敢提光明頂,這才只說山那頭。」
曾九望著信封怔了半晌,也不知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只覺周身一時熾熱如火,一時寒冷如冰。有心要將信甩給常壽不看,可又萬難捨得。得不到消息也便罷了,已到手的信件,又怎麼能忍心不看?
洪七瞧她神色猶疑不定,道:「怎麼不看信?」
曾九回過神來,一手捏著信封,一手忽而極快的將封頭撕扯開,取出信紙一瞧。那信上字跡一展,她心中便微微一沉,想道:「這不是他的字跡。……他為甚麼不親自給我寫信?」待飛快掃過開頭兩句,只見上頭寫道:「明王鈞鑒,奉先教主之命……」
曾九隻覺腦中轟然一響,恰時如遭雷齏,只緊緊望住「先教主」三字,及至看得快不認得了,才緩緩向下繼續讀。讀罷,才知曉這封信發來,是因為多寶獅王晁禪近日便要受封繼任明教教主,請她往光明頂上觀禮。
洪七在旁,並未藉機去看她手中的信,只見她忽而臉色煞白,目光冰冷,不由皺眉問道:「發生甚麼事了?」
他話音未落,曾九忽而拔步往林外奔去,她身法快如鬼魅,一道雪青電光般霎時隱沒在了紫薇樹深處,洪七見狀不由一呆,心想她必是遇到了極大的變故,才這般神態失常,他素來古道熱腸,心中記掛之下,便也提氣追了上去。
只是曾九拳腳武功未見得多高明,輕功卻實在世間罕有,一晃神功夫失了她的蹤影,洪七奔到山谷谷口,四下樹遮石擋,便再找不見她了。他暗自思忖道:「聽她話里話外,顯然交遊不廣,歐陽鋒前腳才匆匆離開,後腳山那頭便來了信,或許她便是往白駝山去了。白駝山我是去過的,不妨追去看看。」這般一想,便兩腳一邁,往北行去。
而曾九則甚麼也忘了,日夜不停地往崑崙山奔去。她本與常人不同,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不會死,只是她樂於享受,又怕真這樣不人不鬼的活著,時間久了便失去了行走紅塵的樂,這才如常人一般講究衣食住行。
如此不顧高山荒漠、人煙有無的疾奔了十幾天,這一夜裡平地忽起大風,吹沙走石,幾成風暴,曾九強自走了片刻,恍然回神道:「這般下去,可能我就要死了。死了沒關係,只是活過來卻要浪費許多功夫,還是先等等罷。」便尋了一個石坳躲了起來。
那石坳很淺,不過稍能遮蔽風沙,曾九抱膝坐在凹陷處,手裡握著那一封殘破的信,無事可做,便靠在石壁上望著風沙遮蔽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