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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九微笑道:「啊,你們是等那朵天星蛇斑花,是也不是?」
白衣奴也不驚訝,這卻是人各有其性了。有些人天生愛色,見到絕代美人便比甚麼都更銷魂。他攝於曾九美貌,身子腦袋都酥了半邊,只道莊主當同他一樣,告訴她了甚麼也不稀奇。便笑道:「姑娘說得是。」
曾九點了點頭,回一瞧藥庫大門,見門上落鎖,便道:「打開門。」
白衣奴為難道:「這裡存放的都是莊主精心配製的成藥,咱們打不開門。鑰匙向來是莊主親身攜帶的。」
曾九也不為難,笑道:「去蛇園瞧瞧。」
二人出了藥院,從迴廊走到白牆根下的一道漆黑角門前,推門而入,一片漆黑不見五指中,入耳皆是密密麻麻的蛇嘶聲。那嘶嘶聲窸窸窣窣、起伏連綿,仿佛漫山遍野都要湧來斑斕蛇潮一樣,令人不由得渾身發冷。那僕人將手中風燈高挑,映著微弱燈光,只見偌大一片黑黢黢的空地,四下圍有曲折闌干,繞繞彎彎地通向不同的朱紅小門。
曾九仔細一打量,忽而發覺眼前並不是黑泥地,而是向地下挖出的好大深坑,粗粗一數足有數十個。那蛇嘶翻滾之聲,想來便是從這些蛇窟中發出來的,只是眼下無星無月,甚麼也瞧不清楚。
白衣奴道:「這裡飼養的都是外頭捕來的毒蛇。每三日有人專門牧蛇出洞。」他打量曾九面容,卻見她兩眼晶亮放光,神態又是歡喜又是懊惱,不由道,「姑娘喜歡這個?」
曾九「嗯」了一聲,道:「那些小紅門後頭是甚麼?」
白衣奴道:「有的是莊主育蛇培蛇的地方,有的專門取蛇毒的地方,具體如何,咱們也不大清楚。」
曾九長嘆一聲,心想這蛇園有些棘手,大半夜甚麼瞧不見,想順手牽羊再溜之大吉,只怕不大容易。便依依不捨的再聽了會兒蛇嘶聲,怏怏道:「咱們回罷。」
二人原路返回,又到了藥院裡。及至藥庫門前,曾九忽而道:「你自去罷,我一個人逛逛。」
白衣奴知曉難得有機會與她獨處,奉承還不夠,哪捨得離開,便諂媚道:「小人伺候姑娘。幫姑娘提個燈兒,講個笑話兒。」
曾九見慣了他這樣的人,又是好笑又是不耐煩,道:「那你就在這站著罷。」一手倏而在他身前幾個大穴一點,那人登時僵住不動,話也說不出,隻眼珠子骨碌碌轉。
曾九笑眯眯地接過他手中風燈,回身向藥庫大門上抽刀一抹,那門上一道精鋼大鎖「嗤」地一聲,斷作兩截。她不等鎖落地,抬袖一接,順手塞到那白衣奴手裡,施施然推門而入。
這屋子不大,橫八豎二整齊列著十六條櫃架,上面罈罈罐罐、瓶瓶盒盒,有些貼著字條、有些則沒有,一時半刻也瞧不出甚麼名堂。
曾九也不計較,管它甚麼毒藥解藥,好賴壞臭,單挑瓶小易攜的、模樣金貴的,大拿特拿了一通。後面覺得不足,便又出門去撕了那白衣奴好大一塊衣襟,裹起了包袱。心中想到歐陽鋒臉色,真是得意洋洋,快活無比,拿得更歡暢了。
又多拿幾樣,她心中盤算時間,估摸再有一會兒,歐陽鋒必能沖開穴道了,便包袱款款的出門去,向那白衣奴嫣然一笑,也不走大門,運起輕功飄然上了牆頭,一路飛檐走壁往白駝山莊另一頭溜溜大吉。
夜風拂面,手中燈火忽閃不停,曾九輕盈落到一角檐頭,忽而聽得身後傳來不絕清嘯聲,驀然回一望,只見茫茫夜色中,正有一道白影滾滾而來。
她心知是歐陽鋒,卻不著急。早先被他擄來白駝山莊,她觀其身法,早知他並不十分擅長輕功。她自己便不同了,不提早先使刀時練成的身法,單說近日才在九陰真經中習得的「螺旋九影」,已是極為高妙不凡了,她停下來再等他一會兒,他也追不上。
想到此處,曾九含笑清聲道:「別追啦,你追不上我!大哥哥,咱們後會無期!」
歐陽鋒綴在她身後已有了片刻,瞧出她輕身功夫極為精妙,自己定然是追不上。此時耳中聽得這一句嬌柔無比的「後會無期」,一時竟不知是惱恨、喜愛、還是不舍,不由倏而站止不動,沉聲道:「比毒之事,還算不算數?」
一方有意等待,另一方有意追趕,此時二人便只隔著十數重屋檐,在夜風中相望。
曾九聞聲,不由微微笑了,道:「好呀,你打算同我比了麼?」
歐陽鋒道:「好,不過我若贏了,不要你甚麼本領,就要你這個人!你須得自己乖乖回到白駝山莊來,從此對我千依百順,好好服侍我。怎麼樣?」
曾九好整以暇道:「大哥哥,你要娶我做老婆麼?」
歐陽鋒微微一愣,緩笑道:「娶你做老婆?那要看我心情了。」
曾九又氣又笑,嬌聲罵道:「呸!你這捲毛的臭淫賊!你往後就是跪著要娶我,我還不嫁呢!」
歐陽鋒又被她兜頭罵了一臉,心底很是惱怒,但黑夜中聽她語聲,不由得浮想起她笑貌顰態,又不知為何怦然心癢。語塞片刻,聲音卻不露出一絲一毫,只冷淡道:「你只說賭不賭?」
曾九嘴上占了便宜,其實正合心意,佯作思量了一會兒,道:「好罷,你姥姥我跟你賭了!」說罷又是笑不噤聲,抖抖手上包袱,裡頭登時傳來一陣叮噹瓶響,故意問道,「你猜我手上提著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