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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在黑暗中呼嘯地開著,沈玉將車窗降下了一些,讓風驅散自己臉上的熱意。
他喃喃著,似是對誰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任哥,我不喜歡這個地方……」
我不喜歡被眾人的視線注視;不喜歡被其他人指指點點,無論是喜愛的,還是挑剔的眼神;不喜歡自己作為交易品待價而沽,也不喜歡出賣身體,出賣靈魂。
……我不喜歡這個地方,但我喜歡你。
第35章我不怕
距離到目的地還有一段時間,酒意上來,任清崇頭有些暈,不知不覺靠著椅背睡了過去。
醒來時車依舊在行駛途中,他抬起手看了眼時間:已經凌晨一點了。
車內一片寂靜,任清崇揉著太陽穴,隨口問道:「還有多久?」
沈玉:「快了。」
休息之後酒意散了很多,任清崇坐直身體往外看去,車窗外的景色愈發荒蕪了。隨著車往後退的不再是一排排行道樹,而是類似於高的護欄。
不對勁……這不是回老宅的路。
任清崇側身看去,沈玉正面無表情地盯著遠方的路。
「小玉。」任清崇肅聲問,「怎麼了?」
沈玉沒回答。但任清崇的聲音像是一記投入水中的石子,讓沈玉的眼角細微地抽搐了一下。隨即,他握住方向盤的右手似脫力般往下一滑,又如夢似醒地顫抖著重握上去。
任清崇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他猛得起身,一手緊緊覆上沈玉的手,沉聲道:「小玉!」
沈玉終於啞然出聲:「不知道為什麼剎車失靈了。」
饒是任清崇,此刻也不免驚出一身冷汗。
像是在茫茫無邊際的夜裡終於聽到了點人聲,最初的緊張褪去,沈玉垂眸看了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應該是剎車片出了點問題,也許我再點剎幾次就恢復了。實在不行……前面九公里的位置就有一條緊急避險車道。」
他做足了心理準備,也不知道就這麼獨自一人開了多久的車。
他們此時幾乎已經離開寧陽,奔著鄰市而去。沈玉在發現無法剎車之後,就改了方向,往更加人煙稀少的高路上開。
這段時間並非出行高峰期,高路上幾乎看不見什麼車。然而雖然暫時沒有追尾的危險,但保持著一百碼的度在高車道上飛馳,依舊如同單腳站立在陡峭的懸崖邊,隨時都可能發生事故。
見任清崇罕見地冷著臉,沈玉竟然還能出聲安慰:「別擔心,任哥,只是個意外。」
「不。」任清崇冷冷道,「這不是意外。」
早在袁洪和徐錦光勾結,隨意將徐錦光放進雲天小區開始,任清崇就盯上了他。
在他的默認與暗示、陳定的明面打壓下,袁洪這個司機被更換。換他的理由很正當,袁洪並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暴露。
徐錦光在省台多年,一直緊緊盯著省台台長的位置,早些年就曾發生過台長候選人出意外受傷遺憾落選的事。
任父讓任清崇注意的就是這個。
他不是沒有想過徐錦光會對自己動手,原本他是想打算藉此機會反將一軍,將徐錦光徹底從他這個位置上拉下來。幸運的話,還能順勢收拾一下年勛和徐錦耀。
所以任清崇並沒有主動採取什麼措施。
他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無法解決這件事。
但他沒想到的是,會牽連到沈玉。
沈玉:「什麼意思?」
任清崇臉上徹底沒了那種溫和之意。
他半垂著眼,車外偶爾閃過的慘白燈光略過眼睫,在他臉上投下一片斑駁的影。
「陳定今天替我出席一個宴會,所以沒有跟在我身邊。離開省台趕往酒店前,我在門口遇到了徐錦耀。」上車前一幕幕場景在任清崇腦中閃過,「他說他是來接徐錦光下班的。」
當時徐錦耀不可謂不落魄。
從被沈玉一拳打進醫院,隨後經歷撤資、換導演,乃至後續一系列的輿論危機,徐錦耀從人人追捧的爆劇導演到人人喊打的下頭男,也不過半個多月的時間。
此人心腸歹毒,在圈內混久了,也早就沒有了對生命和人的尊重。要說報復心,或許他比他哥更強烈。
「徐錦光不可能這麼明目張胆地動手。」任清崇說,「無論成不成功,最後他都沒機會得到他想要的,這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你是說,是徐錦耀?」沈玉握緊方向盤,輕巧地避開了前面一輛車。
然而此時此刻,追溯是誰動了剎車片的手腳已經沒什麼用。任清崇一邊打完報警電話,一邊安撫地看向沈玉:「別擔心,沒事的。」
沈玉因為需要專注不敢扭頭,所以只能通過後視鏡瞥一眼任清崇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他忽然笑了下:「這句話應該我說,任哥。」
任清崇的表情難看極了,憤怒之中儼然還帶著一絲愧意。但就是這種完全暴露自己所有情緒的表現,才堪堪顯現出一絲真正的人情味來。
「別擔心,沒事的。」沈玉重複著任清崇的話,「你都說是徐錦耀乾的了,那就不算是你連累我。」
任清崇微怔。
沈玉說:「而且……我也不怕,任哥。」
車窗沒關,高之下,細小的風也變成了咆哮的狂風。沈玉的聲音被吹得斷斷續續,但又十分清晰地傳入任清崇的耳中,「我原本是怕的,但是……回頭看見你坐在副駕駛熟睡,我忽然就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