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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被接回了家,還是會無數次想起沈庭延,他想去找沈庭延,可他太小了,六七歲的年紀,就算有錢也買不到車票。等他長大再回去的時候,沈庭延一家已經搬走了,他為此難過了好久。
之後一次意外,他又遇到了沈庭延。
那時他上大二,沈庭延是大他一屆的學長。跟他一樣,沈庭延也一眼就認出了他。
沈庭延不像小時那樣咋呼了,變成了溫文爾雅的性子,但對他依舊好。
毫無疑問,他喜歡沈庭延,但沈庭延那樣好的人,不該沾染上他這樣的人。
裴頌安隱藏著自己的心思,在沈庭延身邊以朋友相稱,那段時間他把自己以前不好的關係都斷掉了,也沒跟任何一個人再有過曖昧。
可他的名聲不好,有人把事情捅到了沈庭延跟前,沈庭延疏遠了他。
裴頌安見過許許多多厭惡他、反感他、或仇視他的眼神,但那些眼神匯聚到一起都沒有沈庭延當時看他的那個眼神狠。不可置信又帶著閃躲,仿佛他是什麼醜陋的髒東西,不願多看一眼。
裴頌安那段時間特別消沉。他聽說沈庭延申請了留學生的名額,醫學系只有一個名額,沈庭延的成績名列前茅,但那個名額不是只由成績說了算的,在絕對的權勢和金錢面前,沈庭延的成績是不夠看的。
裴頌安找了裴山,他第一次在裴山面前低了頭,求來一個出國的名額。名額到沈庭延手裡的時候,沈庭延只以為是憑自己的努力得來的。
沈庭延出國了,沒再跟他有任何聯繫,就像這個人從沒在他生命中出現過一樣。
人有聚散離合,他想,沈庭延本就不會屬於他,這樣也好。
裴頌安恢復了以往的不羈,他依舊是他自己,不會為任何人做出改變。
時隔幾年,再次接到沈庭延的電話,他的心情很複雜。沈庭延問他的那句話里有沒有別的意思他不知道,所以也不會幫人做出決定。
江肅想問裴頌安剛才電話里的人是誰,但裴頌安的情緒不是很高,他怕直接問了裴頌安會不高興,低著頭猶豫要怎麼開口比較委婉。
裴頌安把窗簾拉了回去,轉頭就見江肅低垂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人坐在床頭挺有意思。他走到床邊摸了下江肅後腦的頭髮,跟人說:「睡吧。」
江肅抬起頭,裴頌安已經躺床上,蓋著被子閉上了眼睛。
房間裡亮著燈,裴頌安沒跟他說電話里的人是誰,也沒有想要繼續剛才沒做完的事,就躺著不動了。
江肅有些失望,他去關了燈,同樣躺床上沒再動。
裴頌安很安靜,他比裴頌安還要安靜。兩個人中間隔了一條縫,好像被一通電話下了分隔咒,再不似剛才那般親密。
「剛才那個,是你什麼人?」江肅直挺挺的躺了大半個小時,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他的聲音很低,心想裴頌安要是睡著就算了。
「一個舊識。」裴頌安沒睡著,語氣生硬著給了他答案。
「哦。」江肅悶悶不樂,哪兒有普通舊識會大半夜打電話過來,最後還問裴頌安那麼奇怪的話。
總有人在覬覦裴頌安,江肅想。他轉頭,在黑暗中看向裴頌安的方向。
雖然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他還是盯著不移開視線。
「你這麼盯著我,我怎麼睡。」裴頌安突然出聲了,轉頭也看向江肅。
「抱歉。」江肅語氣委屈,閉上了眼睛。
裴頌安卻沒移開視線,他有點兒不開心,叫了聲江肅。
「嗯。」江肅又睜開眼睛看過來。黑暗裡,他的眼睛亮亮的,帶著光。
「有人追過你嗎?」裴頌安突然這麼問。
江肅吶吶的答:「有的。」
「那怎麼不談?」
江肅說:「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裴頌安翻身湊到江肅眼前,想看的清楚些,他問:「你喜歡什麼類型的?」
江肅也盯著他,格外專注認真:「喜歡你這樣的。」
這話不太著調,但江肅的聲音悶悶的,帶著鬱氣,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就顯得很真摯。不管真假占了幾分,裴頌安都不覺得討厭,他對江肅發出邀請:「跟我出去散會兒步。」
「現在?」江肅驚奇的問。
裴頌安語氣涼涼:「就說去不去吧。」
對於凌晨三點在大街上散步這件事江肅表示不理解,以至於和裴頌安並肩走在街側,迎接吹過來的涼風時,他還是覺得這這樣的行為很奇怪。
凌晨的街頭空無一人,只偶爾有車輛經過。裴頌安帶著江肅漫無目的走了一段,兩人停在一個靠近路燈的公共座椅旁。
裴頌安沒管髒不髒,坐椅子上抬頭仰望城市上空的天,表情悵然。
「你心情不好?」這是江肅第九次側目看向裴頌安時說的話。
裴頌安保持著一個姿勢沒說話,風把他的頭髮吹亂,他的臉色在暗光中顯得蒼白,看起來有點兒脆弱。
寂冷的空氣圍繞過來,江肅時刻注意著裴頌安的情緒。他沒見裴頌安露出過這樣的表情,竟也跟著無端難過起來。
坐了一會兒,裴頌安兀自出聲:「江肅,我很差勁吧,我這樣的人,你其實是看不上的吧。」
聞言,江肅牽起裴頌安的手,笨拙的說著哄人開心的話:「不是,你不差勁,我也沒看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