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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别后什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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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老的小的都需要他,章美霖試著勸他換條路走。他也確實聽進去了,不久張羅起吉他培訓班,開在市里,地方選在實驗中學旁,一來有就近的生源,二來饒冬青過兩年要上初中,他打算把她送到市里念。

因為戶口不在市區,進實驗中學每年需要交一筆高昂的擇校費。饒正鋒的培訓班辦得很紅火,支付那筆花銷並不吃力。那幾年他們的小日子過得很美滿,可後來饒正鋒出了事,一切美好化為烏有。

出事那天晚上,饒正鋒去朋友家喝酒,回去路上摩托車翻進河溝里,人沒了。那水一點也不深,村裡的小孩在那捉魚捉泥鰍從來沒出過事,可他撞下去時頭朝下,水剛好淹過下巴,人就再沒站起來。

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老婆在家等我嘞!」

那一年章美霖三十歲,她的天都塌了。

禍不單行,家裡老人一個查出尿毒症,一個查出腸癌。簡而言之,都是要花大錢還不定能好的病。

醫院病房是個無底洞,全家積蓄扔進去也遠遠填不平。二個老人不打算治,回去準備後事,等死。

章美霖四處借錢,能開口的,不能開口的,全借了個遍。

腸癌早期大概率可以治癒,她拿著錢讓婆婆去做手術,老人家不願意。再三勸說無果,她撂下狠話,「也行,反正活著也沒什麼意思,等你們都走了,我也去見你們兒子,最後苦也是苦還在上學的那個。」

這話果然奏效,隔天人就住進了市醫院。

從前章美霖在家,上頭有一個姐姐一個哥哥,和她相差十來歲,家裡條件是不大好,可對這個老么極盡愛護,沒讓她吃過苦。嫁人後,公婆真心實意待她,丈夫數十年如一日的疼愛絲毫不減。她沒出去上過一天班,像朵溫室里嬌養著的花,日子過得簡單,無憂無慮。

家裡沒了收入來源,又處處要花錢,為節省開支,章美霖退掉市中心明亮寬敞的三居室,搬進平塘街破舊的出租屋裡。

她出去找工作,可既沒學歷也沒工作經驗,連飯店招工的都不要她,說是看著細皮嫩肉,幹不了活。最後進了服裝廠當縫紉女工,踩一個月縫紉機,賺的錢都不夠公爹做血透。

沒辦法,又去借。借一回是交情和憐憫,多了人家拿不出,也不會給。

有人給她介紹工作,上歌舞廳唱歌。那個人叫馮嶸,饒正鋒對他的評價是:心術不正,少來往。

他是這麼鼓動章美霖的,「弟妹啊,我知道你家裡困難,但我手頭真不寬裕,上回給你那錢都是從員工工資里挪出來的。要不這樣,聽說弟妹歌唱得挺好,上我店裡唱唱歌,工資我多開三成給你。」

她去了。

可哪是唱唱歌那麼容易。歌要唱,酒要陪,腿要給摸,腰要給摟。當天她就去找了馮嶸,說她做不來這個。

馮嶸罵她死腦筋,「那些老闆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大家來這裡就是聽聽歌喝喝小酒,放鬆放鬆的嘛!我這是正經開店做生意,絕對不會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事,你一百個放心。」

不放心也沒用,她沒有其他選擇。

錢拿回家,被問及來源,章美霖說娘家哥哥做生意發達了,錢是他給的,以後不用愁。

章美霖長得出眾,客人搶著點她。有次一個帶著粗金鍊子,腦滿腸肥的土老闆直接把錢摔到桌上,說什麼也要把人帶走。章美霖敬酒陪笑,拒絕得很徹底。

見來硬的不行,他換了個辦法,從手提包里拿出幾捆現金,摞高擺在桌上。「行,不出就不出。那給我看看,就在這,脫一件,拿一疊走。」

章美霖動心了。

鬆開亮片小披肩,脫下黑色低胸吊帶,解開緊身包臀裙的後腰拉鏈……

每掉落一件衣服,那個老闆就往她腳邊扔一疊鈔票。滿屋子男人赤裸裸,貪婪又迫不及待的目光像鋒利的刀,一刀刀將她凌遲。

她的手停在內衣背扣處許久未動,勻稱白皙的身軀在炫麗的旋轉彩燈下越顯曼妙。那個老闆看得眼睛都放了光,他把桌上的錢全扔過去,要她繼續。

章美霖終究下不去手,她撿起衣服匆匆套上,把散落在地的錢收攏好,擺回桌上。羞辱難堪經歷多了,心早麻了,臉上卻還是笑著的,「大哥,我生孩子劃拉肚子生的,可不好看。我給您唱個歌聽啊。」

一個巴掌甩過來,「臭婊子,玩老子呢!出來賣,裝什麼清高。」

借著酒勁,那個老闆把事情鬧大,硬是不讓章美霖走,最後馮嶸出面,才收了場。

那天章美霖提早回家,半夜饒冬青聽到動靜醒來,悄悄起身,掀開遮擋布簾,看見她蜷縮著坐在窗邊。窗外那輪圓月亮得有些不真實,像電視劇里加了特效的畫面,襯得那背影莫名的孤寂淒涼。

饒冬青剛要出聲喊章美霖去睡下,卻聽她喃喃自語:「饒正鋒,我快撐不下去了。

第十章-修訂版

翌日,章美霖照常去店裡,一露面,就被馮嶸鄭重其事叫進辦公室。關上門,馮嶸坐到辦公桌後的皮椅上,隨手擺弄桌上的名片盒,雙眼有意無意瞥向對面端坐著的人。

章美霖還沒來得及上妝,雙眸低垂,腰背挺直,強撐出的精神難掩滿臉疲憊。美人落魄,我見猶憐。

「弟妹啊,昨天的事麻煩大了,那個老闆放話不讓你在這干。」馮嶸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不再四處打轉,可算找到由頭,正大光明盯著章美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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