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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上過一天班的章美霖進了服裝廠做工,每天天不亮出門,天黑了回家,周末無休。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月有餘,她的工作突然改成晚班,還有不定期放假。
問及工作變動,章美霖只說崗位調整,不願多提。饒冬青從那些6續添置的化妝品和明艷衣服中瞧出端倪,有天放學回家,碰見章美霖拎著包出門,就悄悄跟了上去。
沿著平塘街一路走到底,過一座石拱橋,河對面是車來人往喧鬧的街道,直走大約七八分鐘,再拐兩道彎,最終章美霖進了一家門口裝潢富麗氣派,名為「夜佳人」的店裡。
天漸漸暗下來,饒冬青在門口豎著的霓虹燈招牌旁站了很久,看著眼前各色男女出入,有個頭髮都白了大半的老男人摟著一個嬌俏的小姑娘從她身旁經過,腳下一踉蹌,差點撞上她。
儘管已有心理準備,可親眼所見而來的衝擊還是叫她慌張無措,腦中亂成一團漿糊。不知又站了過久,天都黑了,她才稍稍從驚愕中緩過神,邁開步子往回走。
來時光注意著跟人,沒留心四周環境,此時天已黑透,沿街不少店鋪里亮起粉色的燈光,從貼著「足療」「按摩」一類紅色字樣的玻璃門內透出。有的門帘曖昧地遮一半留一半,能看見裡頭穿著清涼的女人或坐或站,百無聊賴閒等著。
幾個社會小青年模樣的人一直走在她身後,個個染著紅紅黃黃的頭髮,在人群中很扎眼。他們像是在跟她,也可能不是。
饒冬青手心捏出汗,腳步加快,穿過車輛橫衝直撞的馬路,過到街對面去。不料他們也一同跟了過來,她開始害怕,攥著書包帶子快步跑。身後爆發出鬨笑聲,她不敢回頭,拼命跑,跑到路口時往回看,那伙人終於不在了。
那天晚上並未就此太平,走到石拱橋那裡,一幫小混混擋在她跟前,也沒強硬攔著不讓過,就是圍著她吹口哨,怪叫起鬨,扯她掛在書包上的小玩偶,嘻嘻哈哈逗著玩。
剛好有個阿姨路過,饒冬青趕忙走過去,緊跟在她身後。那個阿姨看出她的困境,也有意靠近她,帶她穿過人牆,順利過了橋,隨後沖她笑了下,繼續朝前走。
巧的是她們住在同一條街,房子還是前後排相挨著,離得很近。從饒冬青家後窗看出去,對面就是那個阿姨的家。
漸漸地,她大概知道些那個阿姨的情況:單身,帶個小孩,兒子年紀跟她一般大,常跟人打架,好像也是平塘街的小混混。
那個暑假,他倆不時在公用洗手池邊遇上,兩人伸出胳膊,都是醒目的傷。一個是打架打的,一個是在家被教訓的。
第五章-修訂版
饒冬青知道現在不同以往,家裡很難負擔起她上學高昂的擇校費,在得知章美霖從事的工作後,她更加堅定要回鄉下讀書的念頭。
一放假,她就收拾東西回了鄉下,跟爺爺奶奶待一塊,自己去鄉里中學問了轉學的事,確定可以就讀後,便把決定告知章美霖。
章美霖當然不同意,軟硬說了幾次,饒冬青都不聽。有天章美霖去鄉下探望兩個老人,晚上回市里要帶饒冬青走,對方還是不肯,好話勸了也不管用,這下把人惹火,房門一關,操起衣架就是一頓打。
邊打邊說:「你爸找了多少關係,花了多少錢才把你送進去,說不念就不念,不念你要去幹嗎?回鄉下混個兩年進廠打工?再混兩年找個人嫁了完事了,是嗎?」
饒冬青被打也不哭不躲,死倔著不退讓,「我在鄉下也能讀好。」
「那學校能考出去幾個?再說回來誰管你?」
「我自己能好好的,還有爺爺奶奶也會管我。」
「誰管誰呀,啊?你們都能耐啊!」章美霖說著說著有了哭腔,「你爸扔給我兩個藥罐子,還有你這個主意特大,一點不讓人省心的。我哄完老的去看病吃藥,還得哄小的去上學念書。都不用我管,我命有那麼好?」
章美霖打了一頓,哭了一頓,最終領著饒冬青回了市里。
學期,饒冬青照常去上學,沒過多久,當地發生了一起學生間的惡性鬥毆事件。衝突雙方糾集的百來號人當街開打,結果重傷住院四個,輕傷一二十個,還波及到無辜路人,其中就有饒冬青。
事情發生在平塘街,饒冬青在回家路上碰到這場面,在戰況焦灼的人群中看見熟悉面孔,非但沒躲開,還站在一旁觀戰。
那個鄰居阿姨家的小孩打架是真猛,一打三,愣是沒讓對方占上便宜。
很快警車拉長笛鳴開到現場,眾人作鳥獸散,饒冬青閒心看熱鬧,結果倒了霉,讓慌忙跑路的人給撞到地上,頭上磕出個大包,被隨後到場的警察叔叔扶起來。
這事影響實在惡劣,學校對參與者一概嚴懲,逮著了就是勸退處理。由於事發地監控拍到的畫面不清晰,饒冬青還被叫去做了指認。認的不是別人,是那個穿著他們學校校服,一打三的領居阿姨家的兒子。
四目相對,饒冬青心猛地跳快了一拍,她忙垂眼看地上,躲開他的目光。
面前的人漫不經心站在那兒,瘦高的身板盡顯少年氣,眉眼間透著桀驁不馴,看著就像個渾不吝的壞小子。可他身上又有種沉穩可靠的氣質,不急不躁不多話,言談舉止很顯少年老成。
「不認識」「不知道」「不是這人」饒冬青強裝鎮定,很肯定地說著這些假話。不知是不是這些話起了作用,總之之後那個男生還照常出現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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