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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
气息平复,银杏觉得,有些事情她应该可以开口问清楚的,“姑娘,我们这是要离开将军府吗?”
“是。”
沈鸢回答得简单明了,短短一字,也听不出其中情绪。
银杏长大了口,久未阖上,即便她先前已多少猜到一些,但此刻听到姑娘正面回答,心头还是难免惊诧。
“那,那奴婢去准备一下……”
银杏磕磕巴巴道。
“无需准备,也不必同旁人提及此事,待天黑之后动身,你只需跟着我便是了。”
银杏似怔怔点了点头,其实她刚想问的是,那卫将军怎么办?话到口边没敢说出来,幸好忍住了,此刻听着姑娘低低呢喃的话语,忽地想起几个月前,姑娘在如意巷时,语调坚定地说的那句“去将军府。”
不过寥寥数月,银杏忽然生出种恍如隔世之感,姑娘果然还是她的姑娘,敢想敢做,内心坚定,就是说话语调比之从前,稍微弱了些。幸好姑娘不嫌弃她笨,愿意去哪都带着她,银杏没再说话,只问过姑娘还有无吩咐,待得了否定的回答之后,便转身退出房中。
房中再次安静下来,沈鸢拿出方才一时情急收在袖中的那块红石,握在手中,此物精致小巧、便于携带,带上它走,也无不可。
……
天河渐没,夜已阑珊。
京郊军营外,两路人马按先前计划分次而出,一路走官道入北城门,再由南城门出,迂回缓行至密叶林。另一路则纵马疾驰,从外绕半个上京的道,走山林小路直达城南密叶林。
卫驰走得是外道,一身戎装,脚跨战马,冲在最前。这一次的行动,在出营时,便刻意闹出动静。
密叶林占地广且周围地形复杂,除却已然在林中高地和外围埋伏下来的兵士,卫驰所带的这一路人马的主要作用为,引蛇出洞。如果把密叶林比作一个大的水塘,那么他要抓的内贼便是水塘中的一条鱼,若只用普通渔网来抓的话,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若他故意在网中漏出个洞来,引那条鱼从洞口自己游出,他在静待洞口,便可事半功倍,最重要的是,可以抓到活口。这样一个吃里扒外之人,他必要亲自审问一番,镇北军有何多不住他,让他在自己人的肋骨处,捅上一刀。
月影黯淡,星辰无光。
卫驰领人刚到密叶林外,身后便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是有人马自后而来。
来人皆一身黑衣打扮,手持弓-弩,呈蓄势待之势,夜色茫茫,一眼看不到尽头,但光听马蹄声,便知来人不少。
虽早料到对方有此一手,但在上京城郊,天子脚下,生这样两相内斗的事情,还是忍不住令他恨得咬牙。北疆的边防尚不得完全安稳,京中之人的气力却全使在自己人身上了。
卫驰手握缰绳,调转马头,与自身后包围而来的黑衣人成对峙之势。
若他没有料错,眼前这些当是吴宗勃养的私兵,为萧彦所用,必要时见机行事。人在吴宗勃手里,消息也是他故意传出来的,如今萧彦已是困兽,吴宗勃不会傻到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压在一个穷途末路的皇子身上。
但内贼名姓,唯有萧彦知道。如此,只能是吴宗勃吃里扒外,一面承诺萧彦会用私兵包围自己,以换取他派人诱内贼外出,引自己入局来此。一面又将此消息透露给旁人,以换取自己一条生路。
能有此心机和能力助其达成此事的旁人,卫驰想了想,随即嗤笑一声。
能自由进出大理寺狱,眼下手握重权,甚至还有夺嫡的可能性,能令吴宗勃冒死相助,同时具备这些条件的,唯有一人。 三皇子,萧穆。
此番若胜,吴宗勃则为萧穆所用,他和他手上的私兵,能助萧穆一臂之力。此番若败,罪名全落在萧彦一人身上,萧穆可全身而退。
不论胜败,他萧穆,皆可坐收渔利。
从前轻看了他,误以为是个谦卑有礼之人,到底是身上流着皇家血脉之人,玩弄权术,玩弄人心,萧穆的手段远在二皇子萧彦之上。
卫驰沉了眼,眉峰下压。腰间长剑出鞘,闪出银白亮光尤为亮眼,马蹄在原地踏了几步,压根懒得问出“来者何人”
这样的话,手臂一挥,长剑落下,放出杀敌的信号。
横在面前的弓-弩手自也看清卫驰动作,为一人刚想高呼出放箭口令,却听身后传来阵阵马蹄,是另一路镇北军已到。如此正好前后夹击,将人死死围住。
与马蹄声一道前来的,还有密集落下的羽箭。段奚所领的另一路为骑兵,骑战马,持弓弩,对付眼前这么批小贼,简直是杀鸡用牛刀。随着一声“放”
,羽箭齐,暗夜中,密叶林的泥土,被血水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