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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杏迷糊了一瞬,忽然驚恐道:「有鬼……」
蘇枳將她扶起,復又拎起燈籠,舉到臉頰邊兒上,促狹一笑道:「是這樣的鬼嗎?」
幽幽火光在她臉上留下斑駁暗影,將那張嬌媚動人的臉拉出猙獰可怖的形狀,青杏嚇得後退了一步,復又埋怨道:「蘇娘子你險些嚇死我!」
見她著實嚇得不輕,蘇枳也不再逗她,柔柔一笑道:「你是來尋我的?」
蘇枳住的院子比較偏,從青杏來時方向猜測也只能是找她的。
「嫁衣我已經送來了,你快些穿上,這會兒子梳妝的嬤嬤也到了,都在等著你,切莫誤了吉時……」二人說著便往蘇枳住的靜怡軒走,剛走了幾步,青杏忽又回頭望向遊廊上的鏤空窗柩。
蘇枳亦回過頭,問道:「怎麼了?」
青杏蹙著眉嘀咕道:「我剛剛似乎看到有個男子在那裡。」
蘇枳眸子掠過一絲冷光,安慰道:「許是樹影晃動,你看錯了。」
二人回到靜tz怡軒,屋內已有好幾個丫鬟婆子候著,俱是一臉的莊肅。
「這般緊要的關頭,娘子去哪兒了?」說話的是夫人身邊的劉嬤嬤,寒著一張臉,目中儘是責備。
蘇枳斂眉垂低聲道:「我只是在院子裡走了走……」
她也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小娘子,又生得這般花容月貌,卻要在大好年華嫁給一個死人,此生都將成為魏家小將軍的未亡人,便是心冷如劉嬤嬤也不免有些惋惜。
但這條路畢竟是她自己選的,入了魏家雖則孤苦一生,但卻可享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七月十三,地藏王誕辰,宜嫁娶。
風雨如晦,燈影幢幢。
魏家大門緊閉,到處張燈結彩,紅與白交織,雨絲中伴著翻飛的紙錢。
大堂內站著許多人,魏家主母沉著臉坐在上,其餘皆是魏家長輩,所有人都屏氣斂息靜靜地望著從門外跨進來的少女。
伴隨著一陣環佩叮噹聲,身著金繡雲霞鳳紋大紅喜服的少女在婢子的攙扶下步入堂內,鳳冠珠翠,裙裾搖曳,隱隱可見隱在衣袂下繡著鴛鴦戲水圖樣的大紅緞面繡鞋。
「一拜天地!」隨著禮官一聲唱喏,手裡捧著牌位的娘乖巧地跪在地上,頭深深磕在五枝花紋地衣上,露出後頸一塊兒白皙如玉的肌膚。
躲在屏風後觀禮的魏紫怔怔看著堂內的少女,不知為何眸中泛起了酸意,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她的四哥泉下有知該是歡喜的吧!
「禮成,送入洞房!」
明明是婚儀,在場眾人卻無一人歡喜。
魏夫人望著娘離開的背影,面色逐漸冷凝,掩在袖中的手指卻死死攥著,她那天縱英才的么子本該娶一個世家名門的淑女,如今卻要委曲求全娶一個市井女子,叫她如何對得起魏家的列祖列宗。
身旁的劉嬤嬤瞧見主母的臉色,正想上前寬慰幾句,卻見主母吳氏陡然望了過來,劉嬤嬤心中咯噔一下,知曉主母已是下定了決心,張了張口欲要再說些什麼,吳氏卻是冷哼一聲:「還不快去」。
蘇枳獨坐婚床,也不指望有人來伺候,她隨手撩開鳳冠前垂下的珠簾,入目便是桌上設置的小小神龕,桌上兩根小兒臂粗的白蠟燭,前設蘋果、鳳喜餅若干盤,後面端端正正放著的是郎官魏樅的牌位,漆黑的牌面被燭光照得油光發亮。
即便是這樣陰森詭異的場景,蘇枳也未曾覺得害怕,那位身死許久,譽滿大梁的少年將軍死時只有二十四歲,但他熠熠英名早已彪炳史冊,十七歲隨父出征北狄,功冠全軍;二十歲統帥三軍,縱橫漠北,乃大梁不世出的少年將軍。
這樣的人便是想一想也會讓人熱血沸騰,淚盈於眶。
她站起身不由自主地靠近了神龕,迷濛的水眸望向黑漆漆的牌位,目光悠遠似是穿過了茫茫大漠,瞧見了烏駝山頭一人、一馬、一槍,睥睨天下的少年將軍。
身後忽然傳來一疊腳步聲,蘇枳回眸見是劉嬤嬤帶著兩個丫鬟進得屋內。
前面的丫頭端著個紅漆描金海棠花的托盤,上面放著一個蓮紋青花小碗。
蘇枳的目光不由落在那泛著漣漪的湯水之上,不妨耳畔傳來啪嗒一聲響,抬眼卻見走在後頭的那青衣婢子竟順手插上了房門。
劉嬤嬤朝著蘇枳屈膝行禮,「蘇娘子,婢子奉夫人之命,給您送碗銀耳蓮子羹,您趁熱吃。」
蘇枳笑了笑:「替我謝過夫人。」
婢女將蓮子羹捧到她的近前,蘇枳抬手觸了觸青花小碗,「有些燙,先放一放我待會兒再用。」
那婢女似乎有些為難,遲疑地看了劉嬤嬤一眼。
劉嬤嬤睨了那婢子一眼,接過湯碗放到一旁的小几上,回頭對蘇枳笑道:「待會兒吃便是,娘子今日定是累壞了,奴婢伺候姑娘更衣。」
眼前少女頭簪金翠,額貼花鈿,面點靨妝,神眸秋水,瞧著是艷色逼人。
劉嬤嬤心中泛著嘀咕,也不知一個鄉野出身的小丫頭如何就生得這般勾人的相貌。
「那就多謝嬤嬤了。」蘇枳今日烏髮高綰,滿頭珠翠,尤其這鳳冠重的嚇人,讓她脖子都有些抬不起來。
蘇枳端坐鏡前,由著劉嬤嬤替她卸下鳳冠珠玉,她的動作很輕,未曾扯動她一絲頭髮,待鳳冠卸下她只覺渾身,不由輕輕轉了轉脖子,劉嬤嬤又善解人意地上前為她輕輕捏了捏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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