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活着(第2页)
钢伴在音乐学院是个大香馍馍,声乐民乐器乐都离不开,哪怕上台个呆都需要自带钢琴bg才有资格。尤其考试月,贴钱贴时间都不一定能约上。有主动上门的,即便暂不需要,很多学生也会留备后用,不会轻易拒绝。
果然,猫被放了行。
猫的朋友圈被提前经营得活泼可爱,三天两头张在琴房做拼命三郎或给某某做伴奏的模糊自拍,配以呆萌表情天真文字,充实学霸的形象立得毫不惹人怀疑。
马庆则不,他的社交账号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阴沉颓丧,偶而还透出些森冷诡异。名字是祝微星不认识的某种乱码,头像一片漆黑,得朋友圈不是在抱怨各种小事神神叨叨充斥怨叹,就是到处拍舞台上的红色幕布,仿佛自己像个无望的旁观者。让祝微星觉得这个人,要不就真霉运附身,要不就精神处于高压状态,看命运不公人生不顺。
祝微星观察了对方半个月,跟踪者也跟了半个月。从两方种种近似点判断,微星几乎确定马庆就是这名尾随人。对方毅力不低,这么久都未放弃,侧面反映他对自己的愤恨极深。
究竟为何
祝微星觉得,是时候解答了。
评估形势后,他用猫对马庆提出邀请,托词是对方的专业音乐学,想借他理论课的笔记一用,钢琴系没讲的那么细,可有偿。
知道对方手头拮据,不然不至勤工俭学,祝微星价格开得很诱人,这在遍地富裕家境的艺术学院倒不至太稀奇。
幸运的,鱼咬了勾,于是有了当下场面。
被指控为琴房事件主谋,马庆竟未反驳,反而提高音色,显得比祝微星更愤怒。
“所以你见到我后想如何揍我吗亲自揍还是找人揍你们惯常做这样的事了,以为我会怕”
他眼中有压抑不住的浓浓恨意,浓得让祝微星充满疑惑,他忽然想到,论坛里提过自己曾伙同某位暴户朋友欺凌同学,莫非他就是受害者
“我找人揍过你所以你跟踪我陷害我报复我”
“揍过你觉得用这两个字就能概括一切”
男生怒视他,“你们的所作所为死不足惜我只让你出丑已经很便宜了”
不错,不知是他本性尤善还是天性怯弱,在琴房大肆破坏,只挑普通物事,没对值钱乐器下手。上传孙总视频,只在匿名群,还不敢点名道姓。跟踪自己,只暗暗尾随,未接触未伤害,偶而贴近有被察觉风险,祝微星还未回头,他已跑没影了。
报复心切,手段下作,却没凶狠到底,还优柔寡断。
祝微星叹了口气。
“你跟了我那么久,应该早知我前一阵坠楼失忆。过去种种,好坏真假,抱歉,我都不记得了。无法对你所言所行给出体会反馈,若你可以告诉我来龙去脉,我愿意听。真是我错,我尝试赔罪弥补,这也是我约你出来的意思。反过来,要你有所错怪,也需对我致歉礼偿,包括你那些以报复为名的过激行为。”
男生自然知道祝微星那坠楼事故,却也让他更觉憋闷不甘。
“一句不记得就能当无事生理直气壮摆无辜脸你们这种人渣败类”
他没因祝微星的坦诚缓解情绪,反而愈显激动不停辱骂。
祝微星冷静地听着,等对方骂累了才道“你一直说你们你们,除了我还有谁”
祝微星尝试猜测“付威”
看对方突变表情,该是猜对了。
“没错没错,就是那个败类付威这个败类在高中就对我冷言冷语随意打骂,我一直忍着,满心以为考上大学可以解脱,没想到又和他进了同一所大学为什么为什么他对我残忍现实也对我那么残忍。他处处针对我,排挤我,噩梦卷土重来。”
马庆不再只言语泄,双拳紧握开始道出过往,瞪向祝微星,眼睛怨得红。
“而你这狗腿子,每次折腾人都不出现,但一直在背后捣鬼你以为我不知道,付威说过,他想得坏主意都是你出的,你和他是同谋别想置身其外”
祝微星听得眉头紧皱,理智不想去信自己有过如此恶行,却因祝靓靓过去为人,不敢反驳保证。能对家人朋友都那么嚣张刻薄,更遑论周围人。
“我一退再退的下场,就是你们最后最后竟然还想要我的命”
马庆声音颤抖。
“我们威胁过你的生命”
祝微星沉稳的神色微微崩裂,不敢置信。
“不然呢不然我怎么会被逼疯怎么会被关进医院两个月前才重获自由医生要我解开心结,但是我解不开。你们一个两个为了整我,竟然从高中追到了大学来我怎么能解开只有让你们都得到应有的报应,我的心结才能散”
男生手舞足蹈,眼球充血。
原本祝微星已信了他九成,却因他愈渐语无伦次的表达又生出些犹疑来。
天已彻底窈黑,呼呼的风从气体变作液体,海浪一样挟裹着街边的落叶浮浮沉沉,粗粝的雨点又从液体化为固体,沙石头般被卷起拍打在匆匆而过的行人身上,锋利尖锐。
男生的衣摆震荡,头在雨水中被浇得一缕一缕蔫在头皮上,像死了的野草。
“那个晚上,天也是那么黑”
马庆呼吸粗重的说,每一下都喘得充满愤怒。
“付威把我才买的新手机从顶层扔到了楼下的窗台上,让我想拿回的话只能爬过去捡。我很害怕,我想逃走,但我逃不掉。付威长得那么矮,力气却好大,我从以前就打不过他。我想回家,我没办法只能在他们的打骂里攀了出去。那里好高,离地至少十层楼,没有护栏,风又那么大,我一边抖一边爬,一边抖一边爬我终于捡回了手机,他们却都走光了,把我一个人丢在了那里。”
马庆咬字含糊,隐带抽噎,让人听之愤懑。若他所言非虚,祝微星觉得付威和自己真的该死,他们不该受马庆报复,他们都该去坐牢才对可是下一秒,马庆又突兀的笑了起来,笑容在昏暗的光影里被切分成一半恐惧一半骄傲,诡异万分。
“他们把我丢在了红光小城那里没有车也没有人,那里很黑,但那里也很红。整个小城都是红色的,像血一样的颜色。我在那片红里走了很久很久,我以为我会死,但结果没有我看到天亮了,我从那片红里面走出来了我没有从十楼摔下去变成鬼”
他忽然凑近祝微星,眼球暴突的大喊起来。
“我和付威不一样,我活着我没有死在红光小城,我走出来了,我没有像他那样死在荒郊野楼成孤魂野鬼”
祝微星在那怒张的黑瞳里看到了自己苍白的脸,他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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