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验金石(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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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市、西市……”
“槐市……”
于相府辞别刘舍,行走在尚冠里外的章台街——回自家魏其侯府的路上,窦婴心中,一时也不由感慨万千。
长安城,其实不止东西两个市集,而是有城内四、城郊五——共计九个市集,被称为:长安九市。
其中,城内的四市,各名:东西南北市,却是以横城门所相连的华阳街为界,笼统的分为:东市,西市。
——东市,位于横城门以内,华阳街以东,又分东市、北市;
西市则位于华阳街以西,分为主体的西市,以及南市。
后世那著名的《木兰辞》写道: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
于是有人说,木兰为了买齐自备军械,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跑,算是在城里转了个大圈。
但实际上,古华夏的市集——尤其是在同一座城内的几处市集,基本都是严格按照华夏封建历史之初,即汉太祖刘邦时期,针对商人所制定的严格管控制度来布局的。
刘邦曾说:农者,本也;商者,末也。
治国者,强本弱末,以固国本也。
乃使贾人不得衣丝、乘车,别居另册,以为‘有别之民’。
翻译成后世人更能理解的大白话,就是从刘邦开始,华夏封建文明对于商人群体,除了价值观、道德观上的鄙视和谴责之外,也有了具体的惩罚措施。
如刘邦那句贾人不得衣丝、乘车——商人不得穿昂贵的丝绸制品,不可以如官员、贵族那般乘坐马车,便是极为直接的社会地位压制,和生活权利剥夺。
但真正能体现封建时代,商人为主流舆论所不齿的,却是那后半句:别居另册。
何谓别居、另册?
——不与寻常百姓混住,而是被集中在一个专门供商人居住的住宅群,以和寻常百姓农户物理隔离开。
并且,为商人专门另开一册,曰:商籍;
再以一句‘士农工商’的社会价值排序,来确定商人‘百业之末’的低劣社会地位。
这么做的原因,自然是让商人群体且是体会到:做商人和做农民,是真的有很大不同的。
做了商人,就没法和农户——也就是‘绝大多数人’住在一起,而是要同与自己一样卑贱的商人成为邻居;
甚至就连户籍,也不再是普罗大众都拥有的农籍,而是膈应程度仅次于奴籍、囚籍的商籍。
这可太难受了!
尤其是在道德观念相对较高,人们对声誉、名望还十分重视的古华夏,这样的区别对待,是实打实能让人羞愤而死的!
刘邦打的,也正是这个主意。
——用别居另册,来对商人进行区别对待,让他们被羞辱、被社会谴责;
且不说已经入了商籍的那些人,是否会因此而困苦、难受——起码寻常农户看到他们的遭遇,就绝对不会生出弃农从商的念头。
非但不会有人弃农从商,反而还会十分庆幸:还好俺家不是商籍!
你看那些个商人过的日子,那是人过的?
我要是沦落到这个下场,早就自刎以保全祖宗声名,免得日后到了地底下时,以覆面,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当然,封建时代——尤其是如今汉室对商人‘别居’的政策实施,不单体现在商人的住所,也同样体现在市集的分布。
即:长安东西两市,或者说是东西南北四市,并非是分散位于长安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四个市集,而是被扎堆设于一处,再以相对方位而得名。
类似于后世高级院校的南校区、北校区,听上去离得挺远,实际上很可能只是以一条校内道路为界限划分。
说起来,如今长安的东西二市,或者说是四市,也颇有些《木兰辞》中所描写的意味。
四个市集,分别拥有不同的商品列别。
东市,作为长安最大——甚至比其他三市加起来都还要更大的主市,商品门类涵盖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酱茶醋布,柴米油盐,肉食、针线;
凡是和日常生活相关的,东市便无所不包。
也正是因为东市占地最大、商品门类最多、人流量最大,且人流量大都是底层群众,所以长安朝堂中央所裁定的死刑犯,几乎都是在东市外行刑。
如四年前,先孝景皇帝以‘入宫议事’的名义,将穿着朝服的晁错连哄带骗到了东市,而后腰斩弃市。
这腰斩弃市里的‘市’,在如今汉家便专指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