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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頁(第1页)

但薛嘯南聽到這話突然像被點到什麼忍不住尖叫起來的穴位,不顧警察的阻攔,突然上前,扒著阻攔他的手臂和肩膀,對沈榆大聲呵斥。

「是!你也做了兩個月,甚至做得比我還要細緻,但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多討厭做這個工作,你多討厭在這裡呆著!你明明就不喜歡,那為什麼不去做你想做的,你多委屈,明明就不屑跟我爭,為什麼還要來搶我的名額!」

薛嘯南簡直張牙舞爪,眼鏡在亂中被碰掉了:「沈榆,你裝什麼裝,我捫心自問我沒有惹你!但是你為什麼連你不想要的都從我手裡搶走?!」

場面終於不受控制,薛嘯南聲音很大,發音也準確,並沒有口音,可沈榆卻花了非常非常多的時間,才將那些氣急敗壞的指責一個字一個字地聽進腦子。

薛嘯南說他不喜歡,他不知道這話有沒有被別人聽去後發散,因為太混亂了,幾乎所有人都在忙著阻攔薛嘯南朝他撲過來的身體。

兩位警察一人一邊抓著薛嘯南的手臂將他按在地上,張文因對這樣陌生的表弟感到有些害怕,慌張地往後退擔心被誤傷,林皎皺著眉頭,攬著沈榆的肩膀,半個身子擋在他面前。

時值正午,窗開了一道縫,從那道罅隙中透進來自由的、好像過客般的光和風,以及什麼都不在意的、永遠存在的水分和氧氣。

只有溫遇旬看著他。

沈榆觀察他時,他也在看他。

不加掩飾的、赤裸的、明晃晃卻沒有內容的純粹目光,好像只是發呆時眼珠恰好移動到沈榆臉上,又懶得挪開。

於是才產生這場對視。

或許只有溫遇旬才真的相信薛嘯南說的「不喜歡」是真的,因為薛嘯南現在看起來像個瘋子,而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是非常了解沈榆,只當薛嘯南因為太過功利罹患被害妄想症。

等薛嘯南被警察押走調查,辦公室內重安靜下來之後,沈榆才後知後覺、悲哀地意識到,他對這份工作的不忠誠,居然連自己都無法察覺。

林皎以為他一直不說話是被嚇傻了,輕輕拍他的後背:「沒事了,親愛的,放鬆。」

溫遇旬看了林皎一眼,好像對這個肉麻的稱呼下意識有話想說,但不知道為什麼,又忍住了。

現在人都出去了,辦公室里就剩下溫遇旬、林皎、沈榆三人。

過了一會兒,溫遇旬突然說:「物業負責更換設備的人是薛嘯南的伯伯,所以他知道這段時間監控停用。」

聽他這麼一說,林皎也想起來,物業的負責人好像確實叫個薛什麼什麼的。

「但你搞這麼麻煩幹什麼,你不是一開始就沒想查監控,直接查了小榆的電腦記錄嗎。。。。。。」

溫遇旬的眼刀又掃過來,眼底的紅沒褪,顯得非常凶。

他確實從未懷疑過沈榆,那天晚上他們商討對策時,林皎憂愁地說:「我覺得小榆不像是會做那種事的人。」

然而溫遇旬居然很篤定:「他不會。」

面對林皎的疑問,溫遇旬沒解釋為什麼直接查了沈榆的電腦,而是說:「我是做給別人看。」

「既然那人是薛嘯南的伯伯,那他跟張文因應該也能攀得上關係。」

林皎恍然:「你是懷疑張文因。。。。。。」

那那些薛嘯南對沈榆的誤解,大約也是張文因私下胡說,他妄圖借刀殺人,即能潑溫遇旬髒水,也能把為數不多的轉正名額給到自己的表弟。

況且最近有個需要全所人投票的傑出工作者選拔,張文因正在到處拉票。

溫遇旬重低下頭去看顯微鏡,居然矢口否認:「我可沒說。」

媽的,狗一樣。林皎快被他氣死,懷疑溫遇旬說一半藏一半就只是在借她的嘴解釋給沈榆聽。

「行了,不管是誰幹的,屁股還是得我擦,爛攤子還是得我收拾,」林皎有點疲憊,此刻也沒力氣再跟溫遇旬吵架,「小榆,你好好謝謝溫教授,我先走了,你們聊。」

林皎這時候還不知道兩人具體是兄弟關係,只知道他們有關係,拍拍沈榆的肩膀,像個沒長腳的幽靈一樣飄出去。

這下是真正的二人獨處,沈榆站在原地沒動。

「謝謝你。」聲音不大,卻足夠讓人聽到。

溫遇旬將顯微鏡下壓的載玻片拿出來,說:「沒事。」

沈榆沉默了幾秒,說:「那我先不打擾你了。」他們現在一獨處就尷尬,在家也是這樣,他雖然不知道溫遇旬是不是這樣,反正他是有意地繞著對方走。

溫遇旬沒出聲,沈榆當他默認,轉身走到門口,右手按下金屬制的門把手。

把手往下按的時候碰到了稍微堅硬的阻力,和他的心臟同樣艱難地下沉。

薛嘯南說他不喜歡,他確實沒多少喜歡,但兩個月的成果被一鍵刪除,備份也未雨綢繆地慘遭清空,他覺得也沒有那麼無所謂。

這也就意味著沈榆的實習生涯存在兩個月的被動空白,也意味著這段時間他無所事事,遊手好閒。現在他能否轉正還真的不好說。

「沈榆,等一下。」

溫遇旬在背後把看起來很著急走的沈榆叫住。

不知是否由於沈榆心情太差,連背影都透出一股自暴自棄的頹唐,溫遇旬的語氣不再像往常一樣冷淡,反而有點溫和,等沈榆轉過身來看他叫住自己要做什麼的時候,發現溫遇旬的眼睛裡也有自己的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