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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想到什麼,忍不住彎起嘴角:「你剛剛不是誇我媽可愛麼,她前幾年辭了職,現在賦閒在家,每天除了逗逗貓養養生就是給我推各種公眾號文章,睡眠不足怎麼彌補,如何預防脫髮……不過她倒是有底線,從來不發沒有科學依據的。」
喻斐聽到這裡才總算鬆開眉心,嘴邊也有了些許笑意:「你要這麼說那就不是我夸阿姨可愛了,應該是她本來就可愛。」
終於把人逗笑,展述稍稍放下心,順勢轉移話題:「你試試這個銀耳羹,這是阿姨的拿手菜,我每次回來她都要燉給我喝。」
喻斐知道他不願看見自己為他不高興,於是打起精神配合地揚了揚嘴角:「好。」
銀耳羹清甜軟糯,從口腔一路暖到胃裡,展述一連給喻斐續了三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想拿食物堵喻斐的嘴。
都說填飽肚子就沒有心思想其他事情了,喻斐卻是吃飽了之後思維更加活躍。吃完飯展述把碗筷擱進洗碗機便讓他先去洗漱,收拾行李到洗漱完畢的整個過程中他始終神遊天外,滿腦子都是幾歲的小展述獨自面對空蕩蕩的家時可能會是什麼模樣。
一個人吃飯的時候,他會不會發呆?
作業寫完之後,他是看電視還是繼續看書?
在學校碰到難過的事情,他會怎麼排解?
他會害怕雷暴天氣嗎?會被噩夢或是驚雷嚇醒嗎?醒來之後還睡得著嗎?
……
即便展述剛才已經反覆強調他不委屈,可喻斐覺得不可能。
人趨利避害的本能會幫我們淡化許多苦痛的負面的記憶,但只要它曾發生,那麼就永遠存在。
展述不在乎了,但喻斐在乎。
不去想的話還好,一旦深思便觸發了一個接一個的連鎖問題。
洗漱時他在想,吹頭髮時他在想,等展述也收拾完他還在想。
越想越揪心,越想越難過,甚至開始譴責自己為什麼不早一些給予展述一些關心。
維盛在魔都,當年展述去那兒稱得上舉目無親,作為當時大家公認的展述在公司里最好的朋友,他居然什麼都不知道。
沒有人去問長大後看起來總是鬆弛張揚、運籌帷幄的那個人,他是怎樣走過他的小時候。
洗完澡的展述一身清爽地走出浴室,穿著一套和房間裝潢極為適配的黑色絲綢睡衣,站在床邊詢問喻斐的意見:「你想睡哪一邊?」
喻斐坐在陽台吊椅上,心裡沉甸甸的,不大精神地回應:「都行。」
「那我睡左邊,習慣了。」展述說著,率先掀開棉被一角坐上了床。
喻斐已經完全沒心思去想「只有一床被子怎麼辦」的問題,反而表情又凝重了些許:左邊靠房間裡側,是不是說明展述沒有安全感?
他被自己的有端聯想虐得心肝脾肺腎都疼,默默趿拉著拖鞋走到床的右邊,躺進了被窩裡。
展述給手機充上電,也蓋上了被子,轉頭問他:「要留燈嗎?」
床頭有兩盞暖黃的小燈,光源不算亮,只能起到讓人半夜醒來能看見光的作用。
喻斐更難受了:「……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