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页)
张磊说,“为筹备万寿,各家早几年就开始行事,我倒没想到少东家还留了这一手。不过,为了庆祝皇帝寿诞就要上供十件稀世罕见的瓷器,这本就是无知小儿的狂言,也是天下人都等着看景德镇的笑话,可我们却要为了这个笑话以命相搏,岂非更大的笑话?”
在当朝,商户本就低贱。若非皇帝喜好青瓷,景德镇民窑还有几分手艺和傲骨傍身,早不知被权贵如何玩弄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身后盯着我们的眼睛越多,我们能主动获取的机会也越多。”
在这一点上,大到江西整个地界的三司衙门,尤其以主管民政的布政使司和专门为皇帝烧制御用瓷的御窑厂为先,小到地方州县衙门豪门望族,最起码大家都有着统一的共识,那就是景德镇必须坐稳天下第一窑口的宝座。
五大名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即便有心人想故意搅浑景德镇的水,誓言即下,必以万全。
张磊再次被梁佩秋的一席话震住。良久,他对她点点头,道了声好,立即着手安排人去布政使司报信求助,当然要把情况往惨了说,能有多惨就有多惨。
梁佩秋知他办事靠谱,没再多言。有了这个退路,即便不能成功说服安十九,也不至于像徐稚柳那般,死后连个水花都没有就曲终人散。
这边王云仙看她久久不语,似也猜到什么,转而起了话头,问起徐鹞。
“你去的可是及时?”
梁佩秋转头,含笑望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王云仙有些别扭,假装咳嗽清了清嗓子:“听你说给信儿的是我那帮狐朋狗友,我就知徐大仁憋不出什么好屁来。他好色也不是一两日了,送上门的黄花闺女哪有不吃的道理。”
“哦,原来你整日就是和这些人胡混呀。”
“哪、哪有!家里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起先一个婉娘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哪敢和他们一起胡来。再说了,我也不是那种人。”
看他急着撇清嫌隙,脸都微微涨红了,梁佩秋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云仙一怔,意识到她存心捉弄,扑过去摇晃她的肩膀:“好呀你个梁佩秋,竟敢拿小爷我开涮!”
梁佩秋被摇得险些噎住,好不容易把驴打滚咽进肚子,又端起碗喝了口甜汤,这才提起那色中饿鬼徐大仁,却是笑道:“被阿鹞整得挺惨的。”
她原也以为阿鹞投进了狼窝,怕是难以保全,谁知等到他们一行人闯进鹤馆,见到的却是阿鹞将徐大仁五花大绑,正骑在他身上甩着鞭子耍威风。
阿鹞一见到她,飞也似的扑到她怀中,控诉起徐大仁的恶行。
那厮实在是坏得没话说,仗着背后有权贵撑腰,加之徐忠下了大狱,就连湖田窑的小姐也敢染指。好在阿鹞机灵,没有一味反抗,而是假意应承,再趁其不备出手。
绳子、鞭子都是徐大仁准备好的,也不知要玩什么花样。
梁佩秋多年当做男子养,对男女房事比阿鹞了解更多些,只粗略扫一眼地上的物事,心中就有了成算。
这些闺房之乐的花样,即便青楼女子也未必能受用,何况养在深闺里的小姐。
一想到阿鹞差点要经受的种种,梁佩秋火冒三丈,没忍住上前踹了徐大仁几脚。趁着湖田窑窑工闯入一团混乱之际,各路人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光听到人群里徐大仁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却不知究竟是谁下的手。
只是这么一来,阿鹞的名声到底坏了。
姑娘家名节不保,放之四海都免不了遭人议论,梁佩秋怕她伤心,不敢细问,谁知阿鹞全不在意,“反正我也不想嫁给周雅,那人根本不是真心想娶我,他只是想娶湖田窑罢了。”
梁佩秋没见过周雅,不好评说什么,只尴尬一笑。
阿鹞又拉着她的手殷殷道谢:“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我们真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