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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明月照沟渠下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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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2页)

前来传旨的乃是巡检司署衙新来上任的巡检官。

巡检自古以来多设于沿边、沿江、沿海一带,主掌训练甲兵,巡逻州邑,职权颇重。

主官品阶不算高,多为正九品,归县令管辖。

不过景德镇属江右巨镇,又是天下第一窑口,手握国家出口贸易的重要关隘,且自古民风彪悍,有记载曰:“五方杂聚,亡命之薮,一哄群沸,难以缉治”

,其“暴动”

性质特殊,此番因安十九之乱更令龙颜大怒,于是万庆皇帝特设高阶巡检,与县令同级。

此人名为吴寅,户部侍郎家吴方圆的幺子,年方二十,本欲参军前往边关,不料被其父阻拦。

父子俩僵持日久,身为武官的吴寅怒了,一气之下调离京城,来到此地。

也算不大不小蹚了趟浑水。

他这人一心报国,不喜朝堂斗争,长得五大三粗,一根直肠子素来不带转弯,有什么说什么,宣读完旨意后便瞧着安十九,定定打量了半晌,公事公办道:“安大人,容你一晚转圜,收拾行囊,明日一早回京。”

安十九老老实实跪旨谢恩。

打眼瞧着,才刚过了元宵佳节,灯会上瓷行的老板轮番给他送美人,他左拥右抱,温香软玉,好不快活!

明明就似昨日的光景,怎么一眨眼就变了天?

他实在纳闷,遂上前两步向吴寅打听:“吴大人,你我也算旧识,此番能否提点一二,朝中究竟生了什么事?我远在景德镇,消息闭塞,且身负要职,日夜都在御窑厂监工,吃不饱睡不好的,实在不知做错了什么。”

吴寅两道粗眉倒竖,端得是铁面无情。

“安大人,圣人有命,我即来宣旨,至于生了什么,恕我一概不知。”

安十九气得眉心直跳,想说你爹是户部侍郎,每每都要参加大朝会的,怎会不知朝堂上生了什么?

可转念一想,吴方圆的这个幺子出了名的耿直,向来有一说一,不会撒谎。

若吴方圆刻意隐瞒,他这小子不知晓,那也是有可能的。

安十九心下无奈,想奉承吴寅,岂料对方头一转,竟吩咐手下进府办事,自个儿大喇喇地转身走了。

两名武官当即围拢上前,敦促安十九回府收拾行装,并例行监视之责。

*

那厢吴寅离开后,即打马前往巡检司。

实在是来得匆忙,一路紧赶慢赶,还没来得及的去巡检司署衙报道。虽则吴寅是里头的老大,但也要找找家门口不是?

且办了这桩事,还有其他要紧事。

不过半日,安十九被急召回京的消息也传了开来。

三窑九会的主事当家们不明就里,把徐忠、王瑜等一干人等都请了过去,商讨良策。

徐忠虽猜到是徐稚柳行事的结果,但此事事关重大,动辄威胁到湖田窑的生死,他是一个字也不敢往外蹦。

王瑜眼瞧着他门牙紧闭,双腿哆嗦,一副山羊胡下撇着,没了往日的嚣张劲,便猜到他心里有鬼。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知道轻重,没敢引起他人注意。

最终,一干人等商议决定,不管安十九此次回京是幸还是不幸,他们都要克尽地主之谊,好生地送祖宗最后一程。

作为两大包青窑炽手可热的人物,当晚徐稚柳和梁佩秋也去了,还是在江水楼,安十九年初一大摆宴席的包厢,景德镇叫得上名号的诸位贵人皆在列。

安十九连喝数杯高粱酒,面色通红,浑似李逵,双眸淬毒,冷若冰霜。

加之他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两名带刀衙吏,对方紧盯在场一举一动,这顿酒便似八面埋伏,吃得众人胆战心惊。

临到散场时,安十九一把扯住徐稚柳的衣袖,问道:“是不是你?”

徐稚柳不置可否。

安十九大笑:“我早该猜到的,除了你还有谁敢和我安十九作对?!徐稚柳啊徐稚柳,你当真少年英才,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