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身陷囹圄心在外(第1页)
荣夷公又开始讲到:“我和张武到了大牢,看到了前一日还嚣张跋扈的荣音,那时的他好像知道我们的来意,却用双手枕在头下悠闲的睡着觉,根本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张武见容音如此不敬,便大声吆喝他起来说话,哪知荣音居然故意打出呼噜声,而且声音还是越来越大,甚至还压过了张武粗豪的声音。张武大怒,骂骂咧咧的就想动手,但是碍于我在旁边不敢轻举妄动,我当时也想教训一下这个家伙,就借故丢了东西走出了牢房。
张武看机会来了,忙命令狱卒打开大牢,钻进去说如果荣音再不起来就要揍他了,哪知荣音还是不理,张武挥拳就打,就在拳头到半路之时,荣音朝着张武滚过去,张武没想到荣音会用这招,一下被绊倒在地。张武摔倒的时候是脸面着地,由于带着的头盔很是沉重,下落的势头更是大,一下便摔的满脸是血。张武站起身来抹了一下脸上的血,更是愤怒非常,双手直上直下的大力挥击。
荣音那时已经起身,轻巧的避过了张武的所有攻击,最后在张武用尽全身力气的上勾拳打来时迅闪到他身后,顺着张武的腋往上一托,右脚一勾,张武便斜斜的朝上飞出,在空中变成卧平的姿势,但是由于头盔太重,依然还是将面部重重的摔在地上,这下张武真的是爬不起来了。
我很惊讶前一日弱不禁风的荣音居然有这样厉害的功夫,要知道张武绝对不弱,但是对垒荣音时居然像小孩对上大人,被打的极为狼狈不说,还要被当成猴子一样的耍。我走进大牢,问荣音既然已经报了前日被打之仇,那么可否认真谈谈。
荣音摇摇头,跟着狠狠踹了正在爬起的张武一脚,让他又一次重重的摔倒在地,张武勃然大怒,爬起身来就要拼命,荣音没有理会他,只是对我笑笑,我喝止了张武,给他扔过去一条布巾擦血。荣音这才点头招手让我进到牢狱里和他一起席地盘腿而坐。
我此时知道荣音并不是普通人,我找人查过他的底细,当时他就是一个种枣卖枣的小商贩,家里除了一间茅草屋,十来株枣树之外别无所有,他自幼没有父亲,母亲也在他幼年早逝了,没有兄弟姐妹,更是无钱娶妻,可是就是这么一个穷困潦倒的人如何能对政策有那么精准的判断,如何有那么大的能量在前日制造骚乱,又如何能在2o来岁年纪轻轻的时候就练就一身好武艺?
还没等我开口,荣音就问我是不是需要他帮忙召集民众共同守御,我此时对他能料事于先的本领并不感到诧异,毕竟这里可以隐约的听到震天的厮杀声,能猜到这些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倒是让我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守城问题,我便点了点头,刚准备开口谈条件,荣音又一次抢在我开口之前说,参战的要有半年口粮,并且永久废除专利制度。
张武就是凭借坚决执行专利制度才有了当时的地位,而且他知道这个制度也是我政治价值的体现,开始用手指着荣音大声嘶吼威胁,荣音笑了笑说他的条件只有那些,答不答应随便我们,然后就旁若无人的背朝我俩躺了下去,压根没有把张武的恫吓放在眼里。
张武没有动手,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我等待指示,在我还没指示前他的吼叫更加显得外强中干。我没有制止也没有允许他进攻,因为那时的我真的很矛盾,专利政策是我的心血凝结,为了想出和实施这个政策我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个日夜,这些付出姑且不论。虽然仅仅是在荣国取消专利制度,但是我作为制定政策的人,如果自己先废除的话,那么必定会在全国掀起轩然大波,往轻了说我不会再得到重用,往重了说我甚至会因为下台被政敌落井下石的整死。如果说暂时答应日后反悔的话,会被全天下唾骂,这个荣音更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以他的能力再号召一次暴动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杀了他呢?杀了他并不能解决背信弃义的根本问题,更何况如果杀不了他的话,肯定会招来更严重的报复。
此时城楼上山呼海啸的声音又一次传进了几人的耳朵里,敌人又一次动了猛攻,张武的嘶吼声戛然而止,转而显露出焦急的情绪。那场景滑稽的很,我盘腿而坐望着荣音,荣音抱着手背向我躺着,我和荣音就像两尊石像一般没有任何动作,只有张武着急忙慌的变幻着脸上的神情却不敢说话,或许他知道那里没他说话的机会。
现在的情况是找来民众不一定能成功,但是没有他们肯定会失败,我想了想真的没有办法,只能与荣音合作一试,便轻声说了一句我允了。
荣音此时瞬间翻身,我们眼前一花,只见他左手提着一个破碗里面还有一些水,应该是前日接的雨水,右手握着一块被打磨的很尖的石头,咧嘴而笑。张武立马挺身站在我面前,荣音举着碗将尖石缓缓递出,然后将碗同样平举向前,简单说了句歃血为盟。
一般的歃血为盟都是将猪或者羊等牲畜的血涂抹在自己的嘴上,以证明双方都要遵守誓言,如此大的事情荣音不信也情有可原,所以我不管他的身份如何,还是同意了,但是那里并无牲畜的血,我点头说道会马上预备。
荣音说不必了,紧接着划破自己的手臂,迅拿碗接住,我一愣,张武却吼他说金枝玉叶的荣国君主怎么会和他这种贱民玩这个花样。我轻轻拍了拍张武的背让他退开,张武这才慢慢退开。我接过尖石也朝着自己手臂一划,鲜血也顺着胳膊流到碗里。
荣音将碗一晃,血液稍微融合,仰头大口喝下血水后把碗递给了我,我也大口喝完,荣音赞许的说了一句真爽快,我却突然看到荣音的相貌有些特别的地方,但是又说不出有什么异常的感觉。荣音也感觉到了,稍微愣了一下,随即从我身边快的走开,然后大踏步的走出了监狱,张武大声叫他先回来说好具体措施,荣音并没有回话,只是将自己的笑声远远的送了过来,他想用这个笑声显得自己什么都料到了,但是我知道这个笑声的背后只是为了掩饰尴尬。
不过面对这个狂士我也真的毫无办法,他的相貌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呢?一时想不起来,也没有时间去想,现在荣音肯定是去组织人手了,我要做的就是赶回去尽量守住,拖到民众赶来助战。
此时我叫张武和我回去守城,张武答应一声,抓起荣音之前留在监狱里的一碗麦饭囫囵一口吞进了肚子里,估计是真的饿坏了,所以也不管干净与否,或是生冷的难以下咽,总之是在战争时期什么举动都是正常的。
我和张武快步赶回城楼上,此次情况非常危急,暴民的援兵赶到,有了这批生力军,趁着士气正盛一鼓作气冲了过来,这批暴民的训练程度更高,身体也更壮,虽然不一定比正规军强多少,但是我们的士兵还没有吃上饭,那时都已经快虚脱了,在争斗中开始渐渐落于下风。而且这批暴民中指挥作战的军官数量更多,他们甚至还有有弓箭手往城上倾注箭雨来压制防守,有弓箭手是可能的,但是没有受过正规训练的他们是怎么能确保不会伤及自己人呢?总之这批敌人的精锐程度太高了,根本不像是一批临时组建的乌合之众。
我们的将士们艰难的用左手举着盾牌罩在头上抵挡箭雨,右手拿着武器砍杀正在爬云梯的敌人,但是这样效率很低,杀伤力也很差,很快就有敌人攀上城楼,张武见状不等我命令就冲了过去,由于没有拿兵器,他就施展勇力将其中一名敌军抱起来直接举过头顶扔下了城墙,敌人估计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战法,居然愣住了神。(毕国众人听到此处都默默点头,他们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战斗)张武抓紧时间如法炮制,接连扔下四名敌人,震慑了全场,敌人的军官命令弓箭手对准张武一顿齐射,张武避无可避,直接提起正在攀爬云梯的一名敌人,将他作为挡箭牌竖在身前,那名敌人都来不及挣扎就停止了呼吸,原来身上已经插满了箭支,这次将正在攀爬的敌人全都吓得不敢再爬,登时缓解了敌人登上城楼的趋势,我命令士兵开始剿杀其他还留在城楼上的敌人,敌人的弓箭手刚才误伤了自己人,在准备再次射击的时候,几名暴民的步兵因为战友还在城楼上就冲过去制止了他们,指挥官无论怎么劝阻也不行,地面上当即乱成一团。
这一下子给了我们时间,毕竟登上城楼的敌人只剩下十几人,应该很好解决。就在我军将这些人围拢准备歼灭之时,城楼下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几名骑士簇拥着一个白华服的老者赶了过来,那名老者喊了一声‘放肆’,抄起马鞭刷刷几下抽中混战的己方士卒,那几人吃痛停下争斗,看到这名老者威严的气魄都是一愣不敢再斗,随着停手的人越来越多,争斗也就这样被渐渐的平息了。
我定睛一看,那人正是共伯和,我以为他是厉王派来的使者,便和他挥手打招呼,共伯和似笑非笑的跟我说厉王刚刚和暴民达成协议,战争或者说暴动停止了,让所有人都停下手不要再自相残杀了。
我听到这些话也命令城楼上的士兵停止厮杀,只是包围敌军就好,然后和共伯和说话了解情况,他说厉王让我和他一起赶回镐京去讨论后续的重建工作。我问他说这么简单的口谕为什么需要他这样的重臣来宣告,他说都是因为厉王前段时间因为将我交出去而感到的愧疚,本来他想亲自来迎接我回去的,但是因为礼制还有正在积极商讨停战后的事宜,所以不能亲自前来迎接我,之所以派了他来,就是为了显示厉王的诚意。
我当时的内心非常激动,停战意味着不用再这样艰难的守城,不用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经过那么多天的等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我的第二次政治生涯也终于要被开启了。我看了看敌我双方的所有士兵,因为不用再打仗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真挚的笑容,我让手下放松对那些城楼上敌人的包围,敌人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这让我更加相信了一些。
当然我是不会轻易打开城门,甚或是马上和共伯和就启程回镐京的,我问他厉王有没有带什么手谕给他,他说有,然后命令弓箭手将箭头取下,把竹简绑在箭上射到城头,我用手一抄,解开竹简一看,上面写的大意就是厉王说暴动终于停止,非常后悔将我抛弃,现在请我即刻同共伯和赶回镐京,他将会给予我很多补偿奖励。共伯和还让我看他怀里所揣着的一条小铜龙,那是只有王室才能用的物品,这下让我更加相信是厉王所为。
厉王要补偿我这件事和我之前设想的差不多,看来共伯和说的是真的。我喜滋滋的大声道谢,请共伯和进城休息一下,明天我和他一起回镐京,共伯和却说厉王想念我的很,让我即刻和他启程,我想想雷厉风行和嚣张任性这点确实这也符合厉王的性格,就说让共伯和稍等我片刻,等收拾一下即可出。
共伯和却说镐京城什么都有,我在镐京的住所也没有被破坏,他希望我赶紧走,剩下的物品可以让侍从送过来。我见共伯和那么着急让我出去,突然开始紧张了起来,我问他厉王谈了什么条件才和暴民达成和解,他说是取消专利制度。
取消专利制度?厉王那么强势的人,绝对不会取消这个让他安身立命的经济政策,而且他不可能被逼到像我一样的窘境,我只是一国之君,他却是天下共主,他的政策颁行禁止可是要画上更多时间去考虑的,这个真的很可疑。
我也不能同共伯和翻脸,毕竟我只是怀疑,若是厉王真的召唤我的话,这样行事便是得罪了他,岂不是闹了笑话的同时给自己又添加了一个新的政治强敌。我便边敷衍边浪费时间。
城下共伯和等的极不耐烦,对骑士低声说了几句话,骑士点头应允,朝着两侧不同的位置跑去,这些我看在眼里却不知何意,共伯和此时语气温柔,一点也没有刚才催逼的语气,与我共话离别后生的事情,我更加纳闷,这共伯和与我本来政见不合,哪来这么亲密的时候。
就在这时,共伯和突然说道,他最近国事众多,心烦意乱也就饮食清淡,汤里连一点盐也不放,当这个‘放’字说出时,突然刚才那两名骑士同时朝我放箭,周围将士赶紧挥舞武器帮我打掉这两个正面射来的弓箭,但是之前登上城楼的两名敌人也从旁边将飞刀朝我掷来,这次没有人注意到,等我看到时只能闭目待死了,哪想到这时荣音冲了出来。”
毕国众人都在猜测这个神秘的荣音是什么人,这个结果也只有荣夷公能解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