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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是多話的人,難得一見?,卻常是三言兩?語便分別。
謝憶最後一次來的時候,和第一次來並沒有什麼區別。她照例是上一炷香,點一盞燈,去他的院子坐在樹下,靜靜地抄完一卷經書。
等用?過飯,她便與他道別。
但這?次道別,和從前是不?一樣的。
她同他說:「我這?次回家,以後就不?來了。」
從楊符第一次見?到謝憶起,這?還是他頭一次聽見?她說,以後不?來了。
他難得開口問了一句:「不?方便?」
拂雲觀在城外,她一個姑娘家出來,的確是不?大方便的。
謝憶點點頭,唇邊扯出一個笑來,道:「不?方便了。」
楊符是一個足夠會?體貼旁人的人。他雖然沒有家人和友人陪伴,但一直陪在他身邊的老道和老僕,時常用?無微不?至的照顧熨帖著他。
他們嘴上不?說,楊符也不?多言,但他全都能感受得到。
楊符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也就學會?了無聲地體諒別人。此刻謝憶說她不?方便,他便不?會?去多問原因,只是說了句「好」,讓她照顧好自己。
謝憶眼睛紅了。
但楊符沒有再問。
謝憶就此退出了楊符的生命,好在她面對?他的姿態由來不?算強勢,所以離開了,也並沒有讓他感到失落與空缺。
他望著她的離開,就像望著一隻暫時在他屋檐下棲息、隨後又毫不?猶豫振翅離開的候鳥。
人之聚散,都是常事。
楊符是經歷過的。
沒過多久,有香客來觀中上香,他無意聽那些世?家貴婦們提過一句,說謝家的九姑娘在議親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是了,謝憶已經十四歲,的確是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道士楊符,在那一刻終於遲鈍地意識到,即便是註定?要遠去的鳥兒,也曾在舊日漫長?的時光里,給過他無聲又溫柔的依戀。
但他依舊沒有收手。
他沒有挽回,沒有言語,他想自己不?是高木,註定?做不?了她棲息的港灣。
他只是日日在她那一百零八盞明燈里添些燈油,又在旁邊點了一盞。
他沒有太多的心?願,但是如果是為?了祝福她來日順遂,他也願意有所貪圖地叩拜三清。
道祖在上,弟子誠心?,願她順遂。
自她離開,楊符變得愈發冷冷清清,九月之後,謝家嫁女?,長?街鋪紅。
他抄了九個月的經書,徒然在桌案之上放置了多時,最後也沒作為?送去的賀禮。
不?方便了。
她已是他人。妻,他卻是世?外客。
他這?一道賀禮,終歸是不?方便了。
世?情反覆,莫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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