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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藏,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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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宫倾(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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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然醒悟,心道:不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陆吾只听背后传来那青袍怪人的冷笑声,接着他说:“别逞能,我看你还是想一想得好。”

说罢轻轻一掌,拍在她背心上。

这一掌没有用上任何咒术或者内力,就只是轻轻的一推,可是却让陆吾霎时明白了她与对方的差距。若是对方真有意想要取自己的性命,这一掌怕是早已震得自己肺腑俱碎了。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此人必也是为了《连山笈》而来。

陆吾心中突然涌出了一阵恶狠狠的快活,她暗自讥笑他——还有横尸在乱石岗子上的所有人——大费了一番周章,却打错了如意算盘。从无相宫遭劫到尊主战死,她何曾见过《连山笈》的影子?尊主临终托孤时,也根本没有提过有关这本书的任何只言片语。别说她陆吾不知道,就算知道,难道她身为无相宫的第三护法竟是贪生怕死的么?!想到这里,她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微笑,接着便冷冷说道:“你以为死活对我来说有那么重要?你以为用这个就威胁得了我么?”

可没想到那青袍怪人听了这话却突然朗声笑了起来,“谁问你了,”

他手往不远处一指,“我是说他。”

陆吾浑身的血在一瞬间冷了下来。她目光顺着那人的指尖,看到了正蜷缩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旋鳌。

“你是想让他死,还是活?”

那人终于不再笑了。

03

在此之前,陆吾从来没有听说过苍冥山庄,更加不晓得江湖上何时出了个名叫江离的人物。所以当青袍怪人报出自己的名号时,陆吾对于这两个字的分量其实一无所知。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

江离说。他的脸被那张镶金嵌玉的面具严严实实地遮挡着,看不出表情,可是他的声音却明显带着笑意。“无相宫。四护法。这名号在江湖上何其响亮,我那小小的山庄又岂会被你们看在眼里?”

陆吾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可身体始终处于防御的姿势。

江离又是轻声一笑,说:“你放心好了,我不是来逼问你《连山笈》的下落的。我还没有蠢到以为燕凌枫会将《连山笈》交给你来保管,你还没那个本事。”

“你……”

陆吾被哂得的满脸羞红,她咬了咬干裂的嘴唇,扬起满不在乎的笑脸问:“那么依你来说,谁有这个本事?”

“你们的青麟神使烛龙或许有。”

陆吾眼锋一转,手指着宫门的方向,笑道:“喏,神使此刻就在宫里还没出来,你快去寻他吧,若是去晚了,倒是白让不归山的道士们捡了便宜去。”

江离听了个笑话似的哼笑起来,“银瞳鬼使可真是聪明得很,就可惜只有些小聪明。”

陆吾原本想用话激他去与各派高手争夺秘笈,可对方却全然不上当。她一时踌躇无计,全没防备对方竟突然出手,待到反应过来时,她发现自己的下巴已经被捏在了江离的手里。陆吾的头被迫昂了起来,与江离隔着面具对视。她的瞳孔慢慢泛起了银色光泽,而面具后面的那双眼睛渐渐变得迷离而涣散。接着,她听见江离用含混的声音说:“真是一双绝美的眼睛……”

陆吾心中暗喜,于是加紧默念咒诀,双瞳的光泽即刻越发强盛。可她马上觉得捏住自己下巴的手突然用了力,江离的眼睛恢复如常,然后冷笑一声,道:“收起你这些伎俩,否则这双绝美的眼睛可就要保不住了。”

陆吾大惊失色,瞳孔的银色立即退了下去。

江离把她的下巴甩开,说道:“《连山笈》就暂且让他们去争吧。我来找你们是为了别的事。”

“什么事?”

“给你们这两条丧家之犬一个去处。”

江离说,“无相宫已经被灭了,难道你们还要继续为一个不存在的门派卖命吗?”

陆吾似乎猜到了对方的意图,她扭头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旋鳌。他适才已经昏迷数次,现在又复转醒。他似乎也听懂了江离的意思,只是没有力气说话,只好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陆吾。

江离早已看出他们二人的关系,于是微微一笑,便说:“我苍冥山庄虽然比不过无相宫——应该是曾经的无相宫——那样显赫,可到底还算有些产业。生意上的朋友们多有抬举,编了句谣,便是‘织女补衣,叶舟独笛’,其中的每个字代表一桩生意。”

江离停下来,忧虑地叹了口气,为赋新词强说愁似的。接着又道,“按理说每桩生意都该有一名掌柜替我打理的,可是这‘女’字上头却迟迟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我就只好来找你了。”

“我?”

陆吾一怔。她当然不会真的以为苍冥山庄只是个经商的组织,更不会相信江离此番大费周折只是为了让她去帮忙打理生意。她马上恢复了漠然的神色,浮出个瞧不上他人愚昧无知似的笑容,接着下巴朝前方一扬,说道:“庄主不妨四处去放眼看看,看看光是在这乱石岗子上就死了无相宫的多少咒术师?他们若是想求生,只消说出我们四人藏身的所在,又有何难?难道在庄主眼里我连他们都不如吗?”

她又朝旋鳌望了一眼,再转过来时笑容消失了,脸上如同结了层冰霜,“今日我们技不如人,庄主要杀要剐,动手便是。可若以为我二人竟会贪生怕死背主求荣,那也未免也太小瞧了!”

“民不畏死,自然不能以死惧之。”

江离说,“我现在有七个掌柜,哪一个不是对自己曾经的门派忠心耿耿?又有哪一个把死放在过眼里?可是死并不是人唯一的弱点,有时甚至是摆脱弱点的手段。拿死亡来要挟别人,在我看来那是很无能的做法。”

他边说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接着又道,“你好忠诚么?我倒想试试看。”

陆吾浑身一凛,头一次感受到这样强烈的恐惧。她强压着颤声问:“你做什么?”

江离没有回答,而是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朝瓷瓶中一指,瓶口立即飞出数个如萤火虫一般的光点。那光点火红耀眼,比燃烧的火星还亮。陆吾还没有看清它们是什么,这些光点便朝着蜷缩在地上的旋鳌飞去,然后一个追着一个从他的鼻孔钻了进去。

“我问你做什么?!”

陆吾咆哮起来,双眼恐怖地瞪着,瞳孔在刹那间变成了银白色——这是她战斗之时灵赋汇聚的表现。

一阵猛烈的罡气随着她这一声咆哮朝江离袭来,乱石岗上顷刻间飞沙走石。江离没有料到身受如此重伤的陆吾竟然还能发出这样的一招,猝不及防只好右手送出一掌,以一阵更加猛烈的罡气与之相抗方才化解。

他被逼得跃开了一步,笑了笑说:“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他一句话只说了半句,便听见蜷在地上的旋鳌突然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嚎叫。

陆吾不知发生了什么,被这声嚎叫唬得魂飞魄散,慌忙过去查看。她只见旋鳌死去活来地滚在地上,惨叫一声比一声骇人。他的双眼恐怖地向外凸起着,全身的经脉被点燃一般火红发亮,在皮肤上勾勒出复杂的纹路,那些纹路沿着他青筋暴起的脖颈不断往上爬,直爬了他满头满脸。

陆吾眼睁睁看着痛不欲生的旋鳌,眼泪夺眶而出。她的手不敢去碰他,怕这一碰会加剧他的痛苦,所以只好一遍遍毫无必要地颤声重复着问“怎么了,怎么了”

这时陆吾听见江离在她背后幸灾乐祸地说:“离火燃心,这滋味可不好受呢。”

陆吾当然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可她此刻心中却是另一种滋味。她咬着牙齿,眼泪扑漱漱地往下掉,声音勉强拼凑成一句话:“你要找的是我,有什么手段冲我来……”

“我说了,死不是你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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